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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榫(1 / 2)

碧千叶给令暎讲了一个……故事。

只能暂且这么说吧。那些事情都太不真切,可人物细节又自有其根据。在她的故事里,妖界与人界竟有另一种走向:某年某月某日,世界骤然变得空空荡荡,一切繁华不再,故事里的丹鸟城也随之消失。在那一种可能里,另一个令暎与许多人一同重建了丹鸟,收容无家可归的妖族人族,不断地抵御着上古四灾,为众人搏出了一条新的生路。

而这个故事暂停在一场暴雪中。

碧千叶还挺能说,期间茶水反复上了两三次,尚且不够她润口的。终于她讲完最后一句话,痛饮一大杯,之后便一瞬不瞬地看着令暎,满眼希冀,满目期待。

令暎:……

上古四灾,她不是没有听过,碧千叶吐露的事情,也确实不是没有发生的可能。医仙姑娘说起故事来颇有一套章法,讲到她“亲身经历”的事情,一定描述得有声有色,说到“只是听闻”的事儿,也必定讲得清清楚楚。令暎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有意动,可……

和记忆相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于是道:“多谢医仙同我说这些事,很有意思。不过,上古四灾并未复苏,这故事恐怕是不能往外说的。”

话音刚落,令暎心头就是猛地一跳:这话有点儿不像她自己说的。

不出意料地,碧千叶的神情又黯然了些。

她为何失望呢?令暎尚且不懂。故事说完了,令暎到底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碧千叶也有些意兴阑珊的样子,她站起来,请辞:“是,这些事确实不太合理,该是我多谢城主肯听我胡说。叨扰多时实在抱歉,我这便先走了。”

令暎也起身,该送客了吧,但鬼使神差一般地,她道:“无妨,若是还有旁的故事,也请您多与我说说。”

碧千叶脚步一顿。

她转头过来,神情依旧说不上开怀,但总算也露出一个笑容来:“好,只要城主不嫌我,我一定日日都来。”

一出门,她又是稍一停顿,对着旁侧颔首,喊了声“郑师兄”。

这次才是真的离开了。

郑师兄……啊,是郑钧生。他师从大衍宗最厉害的剑修,不论入门早晚,辈分上,碧千叶是得叫他一声师兄来着。令暎本就坐得端正,这下子更是浑身一紧,整个人如松如竹,好像恨不得把浑身上下每一处柔软都变得铁一样硬、竿儿一样直。

果然门那边也很快传来一道轻轻的人声:“阿暎,我能进来么?”

嗬,简直毛骨悚然。提在手里的笔差点儿都给掰折了,令暎急急抓过一本文书来看,强自定一定神,这才道:“进。”

冷冷硬硬一个单字,比石头坠地还要更冷硬些。

不是故意的,只是情不自禁。令暎端起那册文书,自绢帛之后暗暗地看向外头。几乎是这个“进”字刚刚落地,那人便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是郑钧生没错,是那张脸、那身段、那仙剑,他快步上前,一眨眼便到了桌案之前。青年的面上很有几分神伤,却又硬生生撑出几分苦涩的笑意,道:“阿暎,今日可是出了什么事?”

令暎:……

想要他别这么叫,可,他好像一贯都是这么喊的。她忍住按一按额角的冲动,只将手头那本不算要紧的文书递了出去:“你来看看。”

郑钧生却没接。

令暎疑惑抬手,就正对上一双颤颤巍巍的眼。他好像极震惊也极茫然,连那薄薄的嘴唇也跟着颤了一颤,这才终于挤出一句话来:“阿暎,你当真没事?”

有事?她能有什么事?令暎早就检查过自己的身子,不久之前,又请碧千叶也帮忙看了一看:健康,非常健康,哪怕现在就要她出去杀几只妖兽,那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更何况——

天塌下来,公务都不能不看。

印象里,自己的身边总是有个人陪着一同批阅公务的。令暎也不知为何会将文书交给琼崖,此时此刻,她只是凭着内心深处那些微的直觉,坚定地、执着地、无比严肃地,又将文书朝着郑钧生递了递。

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在郑钧生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令暎的心前所未有地砰砰鼓动着。太快了,太疾了,心脏仿佛就要从胸腔中飞出,头痛,眼花,可令暎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坚定、越来越沉静。

那文书也终于抵在了郑钧生的身前。

硬壳似剑,这样的触碰可不会叫人有舒服的感觉。郑钧生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他眼瞳颤颤,活似经历了极大的动摇一般,过了一瞬,又强行定下来,撑着一张苦笑的面皮,颤着一副艰涩的嗓音,要与令暎说话。

“阿暎,你可是遇着什么难事了?别担心,若是需要,我这就回宗门去找人帮忙。啊,还是说琼杉琼崖做错了什么?你别生气,还记得我们先前在越阙城吃过的那银鱼羹和椰子酪吗?不如我们现在出去散散心,就去越阙城吧,好不好?”

令暎却没再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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