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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朱承祐就在小西村住了大半个月。

刘武回来了,村里人不知他底细,只见他出手阔绰,听他说在镖局做些营生,因着世道乱了,又听说苗金花去世,这才赶回来照顾幼女,至于朱承祐,云大人早已做了几个旌节给他,只说是东家少爷,家中逃难分开,如今是他徒儿跟着学武,倒也合乎情理,不曾疑他。

一大早,刘树丫给朱承祐送早饭,她可没有敲门的想法,直接单手一推,门就开了,朱承祐正在看书,见状眉头微皱,很快又送松开,迎上去笑道:“多谢妹妹,下次让秋婶送即可。”

“我也要吃饭的嘛,顺手给你带咯。”刘树丫笑吟吟道。

她见少年桌上有份舆地图,上头鬼画符似的密密麻麻都是标记,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程佑,这是什么?”

“没什么,一些闲画而已。”朱承祐将舆图卷起,收好放入床边的长匣里,手就落了一步,马上就被刘树丫瞧见新东西,一块翠绿的竹片。

刘树丫举起这翠绿的竹片翻来覆去的看,想着刘武前几日将这玩意给村长看,问一旁朱承祐好奇道:“没这个,真的不能到处跑,也不能进城里吗?”

朱承祐温和道:“路用旌节,无节者,有则不达。”

刘树丫“哦”了一声,“听不懂,这竹片上刻的可真齐整,就是看不懂,程佑,你是识字的吧,能跟我多说说不?节都长这样吗?”

“倒也不是,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

“若要出行,节和传都必不可少,各地设有关卡,来往行人自然要查明身份。节,就是你手中的竹片,传,我景国,多为羊皮纸,你若想看,可让刘师拿给你瞧瞧。”

“那要怎么得呀?这竹片片也不怕丢了吗?”

“依着常理,自是从当地过所官员处得,我也不大清楚,你不妨问问刘师。”朱承祐敷衍道,心中已有几分不耐。

“我爹才懒得搭理我呢,他就会使唤我,旁的不管。对了,过两日,我爹说了,让我跟着你一块学武。”刘树丫叹了口气,“唉!我还以为长大了,无处不可去,原来还这么麻烦。”

朱承祐朝着她笑了下,坐下吃早饭。

刘树丫知道他食不言寝不语,也不好在说什么,便往外跑去,她地里还有些杂草没拔,爹有钱银懒得伺弄田地,刘树丫却还挂心着娘细细教她开垦的半亩田地。

忙活了一上午,春耕可是农忙好时候。

田野小径间,偶有过路人朝着刘树丫打招呼,刘树丫只当没听见。

自从刘武回来了,也就再没人敢打刘树丫一家的主意,倒是怕刘武秋后算账,这几日态度大变。

“你这丫头,你爹回来了,还真是有了靠山,不理人呢!”

“哼。”刘树丫瞪他一眼。

“外头听说打起仗了,这刘武竟有命回来,唉……我听隔壁村的刘寡妇打听着,要给刘武当填房呢,等有了后娘,这小丫头早晚有苦吃。”那夫妇二人小声嘀咕着。

“嘘——小声些吧。乡里乡亲的,少说些!我看你就是眼红……刘武可惹不得,他一拳头,能给牛都打死,惹着他,你能讨什么好。”妇人嗔道。

“话说方才牛二是不是说在酒馆瞧见刘武了?”

“是吧,这田他也不种,外头这么多年,怕是挣了不少钱哟,树丫也不小了,要不是墩儿还小,跟他家定个亲,倒是蛮不错的。”

“一个外乡人……”

不一会儿,又有过路人经过,乃是秀春嫂子的儿子,李石头。

李石头瞧见刘树丫忙碌的身影,遥遥喊她:“树杈子,你一个人在田里忙活什么呢,我方才瞧见你爹在酒馆吃酒呢,快中午了,你不去叫你爹回来吃饭?”

“我爹这么大人了,我不叫,也不会饿着!”刘树丫遥遥回他,冲着石头挥了挥手,“别叫我树杈子,难听死了!我叫树丫!”

李石头噗嗤一笑道:“树丫也不好听,金花银花,咱们村里都是花,你咋是个树丫呢,你这么好看,干脆让你爹给你换个名儿,也叫花儿吧。”

刘树丫朝着他做了个鬼脸,石头哈哈大笑着跑过去了。

这名字是娘取的。

她才不改呢。

娘说了,金花银花,都是结在枝头,都不如那粗壮的树实在,她是树的女儿,爹当年没给她取名,如今可休想给她改名。

她只听她娘的话!

“酒馆?”刘树丫拔完草,仰头看了看天,拍拍手掌准备去酒馆喊人。

即便是这样闭塞难行的小山村,也知道如今外头乱,不敢随意出山。

群山之间,有一处乡野汉子常去的酒家,正好在山壁与黎江之间,那浩浩江水,日日夜夜绕着山村而过,奔流到海不复回。

这正是方才路过刘树丫那对夫妻所说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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