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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1 / 3)

赵姮看着诏书上渐干的墨迹,意识到天子在做什么。

获得正统的名分是第一步,第二步是披着这个名号,真真正正地去做出什么,把虚名化为实权。

所以他要立储——这是一件过于顺理成章的大事,顺到他们无法拒绝,又大到他们无法视而不见暂时搁浅。

可是立储事宜的主持者,又是他们最不愿意承认的人。

诏书是她亲自拟定的,盖章也只有她一人的印,等到朝堂之上,天子还要宣布他醉酒不适,只能姑且坐在龙椅上,无心打理任何事务,由他钦定的常羲玄女代为处理……

赵姮想到朝臣们发疯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这算什么甜枣,分明追着他们拳打脚踢。”

如果经她之手,等于默认她可以插手朝政。

不光是听,而是执行。

这就不是摆个花瓶在那里,而是实打实的话语权了!

“就是要乘胜追击,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天子言笑晏晏地为她掠阵,“昨日只是宣旨,定下你的名义,方便你行事。正式的册封还得钦天监择吉日,祭祀大典过后才算完成,这是大事,只能说延后再办,不能完全跳过。”

赵姮尝试分析朝臣们的反应:“所以他们以为,今天议的是祭典的流程,他们或许能扭转颓势,将昨夜的册命打回原形。

“然而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是,我们并不急于处理此事,而是将储君册立摆上台前。立储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在于,是我提出来的。”

天子微微颔首,纠正她一件事:“不是不议,而是放在其后。”

赵姮想通其中关窍:“如果他们捏着鼻子通过了第一件事,再来处理第二件事时,不可能说立马推翻它,这样只会打了他们自己的脸,连第一件事都不成立了!”

立储的诏书随手卷到一边,徐公公来敲门时,见到的便是两双生得极像的眼睛。

乖乖哟,两位主子点了一夜的灯,怎还这般精神?

“陛下又是一夜未睡。”这是天子的老毛病了,徐公公抱怨道,“这下好了,还带坏了长公主殿下。”

天子露出淡淡不满之色:“还称殿下?”

“啊?”徐公公愕然道,“那应该称玄女殿……不是殿下,莫非要称玄女娘娘?”

“羲和玄女在任时,皆称陛下,而非殿下。”天子提醒他,“切莫乱了古制,坏了规矩。”

这,这他还真不知道,两百年前的人了,谁知道是怎么叫的?

徐公公直到现在都还惊着呢,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陛下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他完全是临危受命,中秋宴都开场了才第一次见到那张诏书。

念完以后人都是懵的,这算是怎么个事呢?

“那,两位陛下?”徐公公说得全无自信,“昨夜未曾梳洗,先喝一碗醒酒汤,解解劳碌,再去更衣吧?”

赵姮走了两步,想到一个问题:“换哪一身?”

徐公公还是别扭,说话都不流利了:“玄女陛、陛下,陛下令尚衣局新裁了一身玄色的礼服。陛下还吩咐了,头冠不要太重,身上的装饰不必繁冗,以肃穆大方为主。”

“陛陛陛陛陛陛下,你说了几个陛下?”赵姮笑话他。

徐公公愁眉苦脸:“殿……陛下,您可别为难我了。”

换过衣裳,天子满意地点头:“看着比平常稳重,像是个大人了。”

这话说的,不就是宽袍广袖,拘着她不能动作太大吗?

赵姮大刀阔斧地走了两步,忽意识到天子的身体,停驻了几息,与他并立而行。衣摆逶迤在他们身后,宛若忠心耿耿的仆从。

徐公公看着二人背影,感慨万千。

赵姮的仪态本就大方,一头浓密的乌发垂在身后,昭示出主人充足的气血。缓下的步伐,洗去她骨子里的跃动,多出一分岁月的沉稳,尤其套在那身玄底金边的朝服里,更显威仪。

偶尔转头说话时,那双明眸神光飞扬,迎着晨曦的方向,像是蓬勃升起的太阳。

就是这也陛下,那也陛下……徐公公暗自哀嚎,只觉叫起来十分饶舌,趁着走路的间隙,赶紧揉动起唇形,紧密无声地锻炼起来,争取待会儿不打磕巴。

哎,在贵人面前伺候,需得时时精进技艺呐。

临上朝前,天子还在抓紧时间,与她作最后的分析预测。

“且不论武官,文臣大致分为两派。

“一派因循守旧,总爱将祖宗规矩挂在嘴边,但凡有革新之事,都要劝阻三思而后行,一个个都杞人忧天、顾虑重重,能给你挑出百八十条反对理由。”

“这群人以吏部尚书张梁为首,多是大姓出身,彼此关系盘根错节,互有姻亲,在朝中的势力算得上是根深蒂固。”

赵姮点了点头,听天子的语气,这些人只怕给他添了不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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