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围坐在李润身边的宾客觥筹交错，季妙言坐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格格不入，本来水土不服的症状还未全部消退，宴席上又都是些大鱼大肉，仅看着就觉得反胃得不行，于是就只吃了几块胡饼。
就在那个男孩说自己的父亲是周戬的一瞬间，季妙言整个人都怔住，眉眼往下沉，随即似是舒了口气。
那孩子问“您是认识我父亲吗，他怎么了吗？”
亏得这个时候顾图来找季妙言，说是宴席开始了，顾图看见男孩，“哦，这是护边军中郎将周将军家的小公子，”说着就把男孩抱起来，“走，宴席开始了，吃饭去吧。”
季妙言恍恍惚惚跟着走了一段，才一下子醒过来，“啊，我，我身体不舒服，要不我就不去了。”
顾图纳闷，“怎么了，适才不还好好的，这都开始了，您现在走不太合适吧。”
那男孩也说“贵人姐姐，您和我们一起去吧，父亲不在，顾大伯又要和其他人喝酒，没人和我聊天啦。”
“是啊，是啊，要没什么事就陪陪小六子。”
季妙言听到说周戬不在，才又木讷讷跟着走进宴客厅。
刚才，到底在怕什么呢。
季妙言想，自己在怕什么呢。
是觉得羞赧么，因为自己当年的没羞没躁，而现如今人家孩子都有了；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善，傻乎乎一颗心向着人家；还是因为家人被迫害，仇人欲相见，心生胆怯...
一头雾水，道不清辨不明。
季妙言摇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回忆过往。
“贵人姐姐，您吃饱了么？”
季妙言看着男孩吃得嘴边沾了油渍，刚才脑袋里的一团乱麻又往深处压了压，嘴角不自觉上翘，“吃饱了，你吃饱了吗？”说着用帕巾帮男孩擦干油渍。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吃饱了。
回住处的路上，顾图提起周戬，说周将军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进入五月之后，靠西边接近珂茌的县常遭水患，周将军得绕防一圈才回来，估摸着再有个七八天吧...
“顾大人，”一路上都是顾图在说话，还老提那个人，实在不想听。顾图猛地看向她，季妙言言神躲闪，怕自己哪儿露出马脚。
“您一直带着幞头，您不热么？”顾图哈哈笑起来，顺便扶正幞头，“为官就要有官样！”又摸摸山羊胡，很得意的样子。季妙言看着那幞头，突然想起京都黄袍加身的那位。
是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解决。
“您听说过《宣明录》么？”
“《宣明录》？”顾图很是诧异，“那是什么东西，下官未曾听闻过。”
季妙言对这个回答更是疑惑，“不是说当年北周的徽忍法师到赫凉来渡法，专门编纂过的书卷么？”难道君主所知信息有误，季妙言奇怪。
“嗨呀，是那个呀，都是谁传出来的，传说徽忍法师到赫凉来化缘，一路跋山涉水竟然发现了赫凉埋藏着的先祖保留下来的一笔宝藏，都记录在一本叫《宜明寻记》中了。
不过是一本游记，不就收藏在文千阁里头，您让周戬将军拿给您看就可以啦！”
季妙言头痛欲裂，“为啥要找他拿？”
“哦，这文千阁啊，在璃茉城北郊，两年前失火，亏得救水及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去年收复之后，就直接连着北郊草场全划归护边军管理，那大钥匙都是周将军保管着呀。”
顾图说起来就停不下来，“说起这周将军，那真是我们赫凉的大英雄呐，据说他在伯宗帝在位时，就只身深入赫凉，一直与北周胡贼周旋，愣是在去年将赫凉收复回陈，这中曲折，都是一把血泪史呐！”
“血泪史，大英雄，知人知面不知心，”季妙言嘟嘟囔囔，顾图没听明白，正想问，被季妙言打断，“顾大人，您听说过季和风吗？”
“季和风？”顾图摸着山羊胡，“没听说过啊，姓季，是书史的什么人么，也在赫凉啊？”
到住处了，季妙言摆摆手没再说话，直接下了马车就进院里去了。顾图耸耸肩，招呼车夫往自己家里去。
夜里又是倾盆大雨，季妙言脑子混混沌沌，和着雨声，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一早，顾图又来接季妙言，季妙言觉得这样每天接送实在不方便，就和顾图提议说能不能协调兵马司挪出匹马来。
“您会骑马？”顾图看着季妙言，这身形纤弱的姑娘还会骑马，“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见季妙言盯着自己，顾图才又赶紧说，“行，没问题，我待会儿就去协调协调。”
顾图先是拉着季妙言到文书司，向各小吏介绍季妙言，又详细向季妙言说明现在正在修复的几本典籍。
季妙言示意小吏继续手中的活计，自己绕着看了一圈，就直接点出其中几个小吏的错处，嘴上教没明白的，季妙言就直接上手示例给小吏看，顾图在一边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这京都女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