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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变(1 / 3)

那日的秋雨,绵延数日不绝。

这日桑沉焉一如往常,于绛雪轩习字。自觉眼下的卫夫人小楷较往日更加飘逸,她抬头望向书案后的纪明,盼望得到先生的一二夸赞。

却见他不似往日沉稳,眉眼之间添了一丝愁绪。桑沉焉登时想起,方才习字之时,好似于潇潇秋雨中,听闻几声焦急地翻书之声。

“先生是有什么烦心事不成,若是可行,学生可为先生分担一二。”

纪明闻言,抬手捻了捻紧蹙的一双剑眉,“无事。先生安好,你,专心习字便是。”

桑沉焉搁下狼毫,跽坐着朝纪明的方向靠了靠,“先生骗人。先生分明是有了为难之事,却骗我说好着呢。难不成先生忘了你我之前的约定不成?”

数月之前,二人约定,知无不言,半句不欺瞒。

纪明念起那个燥热的午后,透过窗牖的蝉鸣,面如彤云而至的三姑娘,

更有那声委屈的问责——先生,你为何要骗我!

纪明咧嘴笑得无奈,半晌之后方道:“当日之事我记起来了。而今先生又错了。改日我们再去北郊马场骑马可好。那头小马驹可是长高不少,已经有了几分她母亲的风姿。”

说着,纪明佯装不在意看来。

少女袅袅婷婷坐在北面窗户之下,淅淅沥沥的秋雨之声也好似飘荡着远去。只见她,弯月眉下一双翦水秋瞳,满满的都是担忧之色。

赤忱,热烈,毫不掩饰。

这样的神色落入纪明眼中,他心中更觉愧疚,不堪。

在三姑娘眼中,他是先生,是该日日孝敬,时常关怀的先生。

可,在他纪明眼中,全是乌糟糟一团。

他如今,已然当不起这声毫无私心的先生。

他合该去圣人跟前,好生忏悔。

“先生既然知道错了,也记起来当日的约定,那先生该告诉我,先生所愁苦的是何事?学生不愿先生难过,是真心实意替先生分忧。”

因着他许久未继续说话,桑沉焉担忧得如是说来。

听罢,纪明心中愈发沉重。闭眼再睁开,起身踱步至南面窗户之下。

“听闻今秋月氏收成极为不好,已在筹谋南下。”

从泰康一十八年冬日那场大雪开始,到而今泰康二十年秋,月氏先是隆冬大雪折了好些牲畜,而后又遇大旱,可谓是极为艰难。

月氏南下,还有北面的羌戎顶着,大邺本也无甚操心的。然,去岁羌戎就已不敌,被掳去几位皇子,人心涣散,畏月氏铁骑如虎。

一山之隔的大邺,仍旧歌舞欢腾,修园造林,盛世壮哉。

纪明于泰康一十八年游学归京,一面是是因着北地即将来临的战乱,一面是因着次年的春闱。

却不想,到了如今,甚也没有。

“先生可是在愁苦羌戎不敌,纵容月氏过了阴山之事?”

桑沉焉素来不太关注朝政,只在纪明,汤先生处,听过几嘴。是以,她不太确定地追问。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如是,家国,亦如是。

三姑娘,你可知而今的王太尉,是个怎样的人。”

南面窗扉洞开,可见秋雨不断,天穹阴沉。雨珠簌簌,打在碧波池,溅起阵阵浪花,打在芭蕉,滴滴答答。

桑沉焉在绛雪轩念书,已经近乎两年光阴。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纪明。他负手而立,好似与窗外的秋雨,融为一体。

忧伤凄凉,内心万般愁绪,却只能在绛雪轩,这方寸之地蹒跚来回。

不及思量,又听见纪明道来。

“王太尉,本是早年跟随官家在外的宫人。当年的官家,藩王之子,当年的王太尉,不过是为了皇家子弟的颜面而存在的宫人。这些年天平盛世,刀兵未起,王太尉从内都知,官升太尉。

位列司殿帅,魏元帅,谢将军之前。

你说,若是羌戎不敌,月氏于阴山以北突袭,谢将军该如何应对,枢密院又该如何应对?”

纪明一声喟叹,“太平许久,大邺□□如何立朝,大抵都忘却了。”

男子一直背对桑沉焉而立,她只能瞧见他笔挺的身姿,圆领长袍后脚。许是因着桑沉焉跽坐在蒲团上,她眼中的纪明好似于泥泞中挣扎起身,即将破空而出,直奔云霄。

她颤抖道:“先生,既是大战在即,料想不论枢密院还是兵部都不会推诿才是?”

未曾真真接触过朝政的姑娘,说起话来当真天真得紧。

一言入耳,纪明不愿去戳破桑桑心中的太平盛世幻想,也不愿在她跟前继续说道朝政,轻声道:“但愿如此!”

“先生此言,是觉得学生天真了些,是么?”

纪明蓦地回首,见她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后,“何出此言?”

“先生所忧愁之事,必然不会这般轻易解决。再者,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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