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炭明灭,一双寒星般的眼…… 她莫明呼吸一窒,胆寒,被那眼神一刮,却似被蛰伏黑暗中的野兽盯住。茹昭错身掠过,身后却传来一阵阵剧烈咳声,许是被她携过的凉风呛了,她不自觉回顾一眼,但见那巨石颤动,咳得痛苦。 “姐姐?”顺娘无声唇语。 茹昭摇了摇头,回身迈入茶房。 东茶坊虽是烹煮茶汤的地界儿,却也备有一整面墙的药材。 “来者可是茹医师。”一头裹泥色方巾的茶水小厮前来相迎。 “小女正是。” “茹医师。”小厮唱喏,“崔妈妈特意嘱咐来着,叫小人协助茹医师煎药。” “劳驾照这单方子,按量取来。” “诺。” 木炭引燃,文火烹煮,隐隐红火间,茹昭蓦然想起刚才那双寒星般的眼,闲聊问询:“那廊下簇火大汉是何人?” 那小厮一听,上前两步,压声道:“休说,那位爷是我家老爷的客官,可是位火爆脾性的主儿,言语不和便要威胁人吃他拳头,小娘子可莫要触那太岁眉头。” “方才见他身体有恙,即是客官怎无人问津,一人在那廊下捧一炭火取暖?” “庄客叫他得罪了个干净,现下谁愿来伺候他?” 透过红木漏花窗,远远依稀能瞥见那抹微红,茹昭攒眉,再如何也不能脱略至此,不叫人瞧病。 半个时辰后,药熬至妥当,茹昭吩咐小厮送药,又熬制一碗止咳汤。见那远处火光未灭便只身过了去。 那大汉正咳得辛苦,抖得厉害,却闻一股药香飘来,侧目一瞧,但见跟前一碗黑糊糊的苦药。循着那擎药的手直见一身着素白交领衫女子,石青色里衬与外搭披风押韵,半束的马尾髻于白玉华盛箍起,素净的色,素净的脸,于这樊笼琳琅着实格格不入。 “你是何人?” 茹昭见那汉子蓦地起身,气势逼人,却似眼前凭空起了座山般,身躯凛凛,肩阔胸高,一双漆浓剑眉直扫入额鬓去,一对圆睁星目如似冷锋慑人,声震如洪,铿锵顿挫,病气竟未消磨他半分凌云之气。 她强忍后退的欲望,温言:“小女是柴大官人请来的医者。” “你是医者?”那大汉迅速打量了番,心下只觉眼前这小妮子年轻,不可置信:“你知我害何病,便轻易下药予我?” “非药,这是止咳汤,喝下会好受些。” 那汉子睨她:“你为何帮我?” “好汉是在问医者为何医人?”茹昭浅笑,暗忖这人不似外表粗犷,实则粗中有细,戒心重,随即擎碗浅啜一口,又递置他手中,掉身欲回茶房。 “等等,在下清河武松,谢过这位医师。” 武,松。 武松? 武松…… 茹昭顿住脚步,回望,遑惑:“你叫,武松?” “是啊,好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武松,家中排行老二,人称武二郎。” 怎会如此巧?茹昭攒眉良久,方缓了神情:“小女姓茹,单讳一昭字。今日天色已晚,武二哥如不嫌弃明日酉时整可来此处,小女愿为武二哥诊治一二。” “好,那武二明日酉时定在此静候,多谢茹医师费心。” 月凉如水,寒透脏腑,茹昭半倚小轩窗畔去看那落了叶的枯树,印在满月之上,是裂了纹的玉…… 妈妈,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妈妈…… 梦魇纠缠不休,又是一夜无眠…… 翌日,茹昭携顺娘如约而至却未见武松身影。 “姐姐,我们走吧。” “不行,差个小厮问。” “姐姐,何至于此啊。”顺娘瞠目结舌,她从未见茹昭如此理乱不清的模样。 “有些事不弄清不行。” “什么事?姐姐连顺娘也要瞒?” 茹昭苦笑,就算不是刻意隐瞒,却要她如何说起? “姐姐和那人一无亲,二无故,过多瓜葛,岂非叫人笑话!” “那便说有亲,阳谷县与清河县不远,就说表亲。” “姐姐!”顺娘气恼,半晌只觉拗不过茹昭便顺了她的意。 经一小厮指拨,二人寻至武松住处,敲门三声,不应,便又复敲三遍。屋内残烛未灭,一种不详油然而生,茹昭推门径直入内。 “诶呦,我的姐姐啊!”顺娘直拉不住。 屋内,炭火已息,武二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