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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6 章(1 / 2)

云州,大将军府自午时过后便开始请各路郎中,往来出入者众,多有汗如雨下、若丧考妣者。

然而因着拒马关战役刚过,各处将领都还在拒马关内外兵营之中,着手安排战后收尾等诸多事宜,是以无暇分神去关注城中之事。直至入夜,大将军府挂起了白幡,府中下人上门报丧,这才惊动各处。

一时间,闻者震惊不敢信者,不知凡几。

夜幕四垂,大将军府灯火如昼,门庭若市,连夜赶来探问者,不计其数。

灵堂里,顾少卿跪坐于牌位前,拾起一把纸钱扔进火盆中,看那一沓纸钱缓缓烧灼成灰,火光跃动间,却是已然不知出神到哪里去了。

有清浅脚步声传来,而后是一身孝服的顾少随拽了个蒲团过来,一屁股在顾少卿面前坐下,眉头紧皱,捋了捋身上的孝服,看向顾少卿:“父亲尚还在世,咱们就在大将军府大办丧礼,是不是有些……”

顾少卿抬眼,看向这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同母异父的弟弟,二人眉眼之间,尤有三分相似:“那你我还能如何?”

“固伦格遇刺,草原部族全面总攻后,又尽数撤兵而退。此番夏日集结,未能从父亲手中讨得好来,此举对初临王庭的固伦格来说,本就是一大打击,”顾少卿又拾了一把纸钱捏在手里,“回去之后,草原各部之间怕是有些微妙。而若固伦格身死……”

“草原部族十年间必然无瑕再来骚扰大乾,”顾少卿道,“王庭易主,内乱将生。”

“草原部族不足为惧后,朝廷下一步,定然要削减云州兵屯。毕竟先帝信任父亲,新帝那厢又该是个什么情况,实未可知。”

黄表纸上烧灼着的火焰骤然升腾而起,险些燎了顾少卿指尖,而后那薄薄一沓黄纸便被他投进火盆里。

“而早在先帝之时,长安便有父亲功高震主、于边地拥兵自重的风声。”

顾少随沉默了,半晌,也学着他的模样,自一旁取了折好的金银元宝来,分了数次往火盆里扔:“你的意思是,父亲这般抽身而出,反倒还是个机会?”

“人心不可控,但父亲毕竟在云州边地守了这么多年……就连当初先帝天下尚未平定之时,父亲还要一边顾着云州军务,一边随着先帝在外征战,”顾少卿轻轻一笑,“活人惹人忌惮,‘死人’便只剩身后哀荣,昔日种种,譬如灯灭,一笔勾销。”

“自古名将,能得善终者,又有几人?”

“如父亲这般,便是交出虎符又有什么用?”

“他只要活着一日,他就是大乾的军神,无需虎符,只需他登高处,振臂一呼……”

顾少卿笑了起来:“你说,哪一个皇帝,能容忍这般存在?”

“而且,除了这金蝉脱壳的法子,你还能怎么跟朝廷交代,无中生有?”

“就算你生得出来,货不对板,那些个跟父亲多年交情的将军们,说不得就得先把你给拿下……”

顾少随面无表情将手里剩下的元宝往火盆里一扔,火焰登时腾起老高:“我生不生得出来,关你什么事,你又不能下崽子。”

顾少卿一愕,而后哑然失笑,最后只是摇了摇头,不跟他计较。

顾少随盘腿坐着,此时胳膊往后一撑,叹了口气:“办便办罢,也没旁的法子了,当儿子的,除了给爹娘擦屁股收拾烂摊子,还能怎么着呢。”

“父亲也近天命之年,岁数一大把,就这么退隐沙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少卿道:“你能想开便好。”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顾少随沉默了一会儿,“就是娘这么做,让我有点儿难受。”

顾少卿没有说话,只是又往火盆里添了把纸钱。

半晌,顾少随嗳了一声:“我说,兄长,大哥,娘临行前交代,说你可能要反,要我看住了你……这事儿真的假的?”

顾少卿手一顿,抬眼看他:“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无反心,不过你要是从军中又或是什么地方,寻着了什么可疑之人,就地解决了罢。”

顾少随麻溜地把身子直起,一双眼瞪着顾少卿:“那你还说你没反心?”

顾少卿撩了撩眼皮子,不以为意:“那又不是我的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最近你多注意着点,父亲一走,无论是云州军中亦或是地方,定然有所震荡。盯紧了,别被人钻了空子。”

“若是当真抓到什么人……多半是些小喽啰,”他笑了笑,带着些讥嘲,“左右也审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直接杀了便是。”

顾少随盯着他看了半晌,摸了摸鼻子,喃喃道:“怪人。”

怪便怪罢,顾少卿不以为意,总好过自个儿突然有朝一日成了恶人来的强。

顾少随往上瞟了一眼,皱眉又往火盆里塞了点纸钱:“上头那个怎么办?”

“父亲于云州驻守二十余年,便是葬在云州,外人也说不出什么不是,只会赞上一句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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