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是你喊回来的。”
“我…想她了。”云修红着脸垂下头。
“你呀。”阮氏没怀疑，不痛不痒地说了儿子一句，“真是任性。”
另一边的元白洗过澡后，披着湿漉的黑发，身上仅着一件薄衫，昏暗的耳室只燃一烛灯火。
她手里摊开扶溪的拜帖，一个字一个字看着，她虽认识的字不多，看篇文章还要向云修请教是什么意思，但也足够看懂这封拜贴。
扶溪临走前最后那句话的用意就是让她查看拜帖。
不一会儿，元白便看出了一处不同，小小正楷写着会拜时间是景瑞二十三年小满，此处写得小而偏，云修不会注意到此处的。
景瑞二十三年那就是明年。
撕下纸张对着蜡烛上，纸上立刻浮现浅浅的“宁峰巡抚”四字，黑烟升起，烛火在纸上烧出了黑色的大洞，元白一动不动地看着跳跃在纸上的火，精致的面孔在火焰的照应下明暗交错。
火焰将要攀上手指，元白松手，双眼看着火烧着纸如一朵火莲轻飘飘落地，慢慢烧成灰烬。
“阿叶，扶溪表哥的事你可不要多嘴说了出去。”云修爬上床，背着干活的阿叶道。
“那是自然，阿叶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少爷让阿叶做什么，阿叶就做什么。”
云修盖上被子遮住腿，轻哼一声，“说得好听，白天的时候尽帮着元白，她说啥你就做啥。”
“那不是少爷…您没吩咐我吗？而且少奶奶也没伤害到您。”
“狡辩，你就跟小虎似的，不是我的侍仆，是少奶奶的侍仆。”
“少爷，真不是……”阿叶欲哭无泪，看不出少爷其实是在逗他。
云修想起小虎，问了一句，“小虎呢？他还不认错？都没见他到我面前来。”
阿叶抬头看了看云修的脸色，“小虎家里出了事，回家了。”
“哦？出了什么事？”
“不清楚。”阿叶端起地上的洗脚盆，“少爷，我先出去了。”
“去吧。”
真不对劲。云修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不去想，准备躺下，便听到阿叶在外面喊少奶奶的声音。
不一会儿，元白便走进屋道：“还不睡？”
“准备呢。”云修把自己塞进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元白一件一件脱去外套，“阿娘又喊你去书房说话？”
“没说什么，婆婆就看了一下茶庄的账本。”
“哦。”云修想到自己不见的地契，声音瓮瓮问道：“游湖那天，你怎么让其他人进府了？”
元白正背对他坐在床沿，弯腰脱去鞋袜，“我让人去除鼠了，怎么有不见东西吗？”
“哪里有人除鼠还帮忙整理东西？我乱放的配饰都给人放好，藏起来的镜子也给我摆出来。”
元白转过头看他，因为洗过头并没有束发，柔顺的发丝软软地贴合在她的脸侧，黑发红唇的模样竟生出丝丝妩媚。
“因为我得知婆婆公公快回府了，我们出去玩，顺便让人整理一下屋子，平日来会扰了你清净。巧得很，没想到婆婆公公第二天就回来了。”天凉，元白也钻进了被子里，从被子里碰到云修的手臂。
“让外面的人进府你放心吗？”
“放心。”
那些是什么人？她就这么相信？
“不是没有丢东西吗？”
“谁说的？丢了！”云修把锦被往下拉了拉，露出脖子。
“丢了什么？”她的样子并没有太多惊慌。
云修侧头看着她，“地契。”
“我拿了。”元白只是抬了抬眼。
“你拿去干嘛？”
“卖给王家了。”
“？”云修简直要猛然坐起，“卖给王婉儿家？疯了吧？那可是能种出云舒茶的好地。”
这个时候，元白竟还能躺在枕头上笑，长长的墨发弯弯曲曲铺展，“上次我把王婉儿打狠了，似乎伤了脑袋，清醒之后变得有几分痴傻，也认不得人。”
“怎么会这样？”云修可笑不出来，他担心元白，“王家没找你？”
“找了。前些日子就是忙着这事。”
“她们要钱？”如果要钱就好办。
“差不多吧。”元白轻笑了一会儿，“本来她们说是向我讨要一个理来着，我说理她王婉儿是占不到的，不过我可以给点补偿，手里有几块好地如果她们看上了就贱卖给王家，结果她们考虑了两日便送上银两都买下了。”
“她们都没说要地，你怎么就主动把地卖了？阿娘知道吗？”
“婆婆知道，她也同意了。”
阿娘会同意？云舒茶可是她的心血，没了那些好地就等于没了云舒茶，云修实在不能想象这是阿娘能答应的事，这些天她居然心情还这般好，日日与好友垂钓聚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