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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1 / 2)

“我会和她说的,但具体还是让她自己选择。时间不早了,先告辞了,回家去了。”

阿鼎母亲挽留,他推辞,一会后便和父亲与阿鼎打了声招呼,最终还是走了。他没法在这留有父亲影子里构建的家庭待过一天,特别是他的影子在身边时,就连坐着都显得不自然,如坐针毡。

一排排发黄的路灯如胶片那般过去,玻璃上附着的雾气,朦胧得也像未知的深渊。他打开了空调,接着又把顶灯打开,到达家附近时车自动打开了远光灯。门口的野猫被惊吓,从车前掠过,不知是不是在院子里做了窝。

夜已深,明澄总觉得脚下有风灌进来,怎么也睡不舒服,便打开了暖气。

他今夜忆起了母亲。她脸色苍白,双手搭在扶梯,正望着沙发上的自己。他发现了母亲,便挺直了腰身等着她过来,眼珠时常却瞟向左边的母亲。眼睛被拉得生疼,却也不敢动弹一分。母亲走来,一会扶着椅子蹒跚,一会又在玄关的屏风那佝偻着喘气,终于挪到了客体,背着沙发上休息了起来。

她毫无血色可言的脸朝向他,发出的声音沙哑得像棺材里传出,斥责他为何又在看电视。那声音从开始的有气无力,渐渐地如响雷一般在耳边炸裂。母亲这一刻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病怏怏了。他只是呆呆地坐着,任凭声响在耳畔回荡,眼睛也只是朝着她那边出神。他早已练就了左耳进右耳出的诀窍,这是在这个喧闹的环境里创造出来的,如时代造就英雄那般。母亲挥舞着手,似乎在为她的言语扫开一片云雾,让声音传得透彻一些;她的下半身虽沙发上,但也时而顿足,敲击砖块的“咚咚”声,也像是在给她的言语大军鼓舞士气。

尽管母亲狂躁后的表现他没有留意在心,但终究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出耳的,所以那一支支箭矢扎在躯体上,虽不造成致命伤口,但也留有一道道可视的疤痕,触之也能感之痛楚。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坚强的象征还是摧残的表象,只是静静等着一切都发生。他分辨不出这是否是“根本性”的做法,也做不到“积极性”的行为。

或许身处人伦构建的当下,他能做的只是默默承受着母亲的疯狂,若是在梦境中有能力,那一定会像西方文明那样创造飞机火车,远离不堪耳目的家庭。而身处东方的他只能学着老祖宗那一套“根本性”的方法,即便是再不好,也要持续家族的延续,更要服从所谓的大德。穿越时光来看,这不也正是先祖留下的指示吗,“消极性”地对待事物,而西方的“积极性”,到最后也可能会造成利己的“侵略性”人格。他当然选择的是前者,虽然年少那时并没有多股思想入驻脑中,可惜也没有如果了,他再也没有机会选择所谓的前后者。千秋万岁,再也没办法解开那一道道心结,也抚慰不了心上一道道的伤痕,他只能在脑海中一遍遍用当下领悟的理念来演绎着从前,越是不能将过往打败,更是不甘于曾经。在空间上的穿越并将时间也固锁,试着在虚假的镜像中打败自己内心的敌人;或许是那对黑暗未知的恐惧,可即便是这样,不仅败于黑暗的深渊,还因深渊带来的反噬,最终也把他留在了那一刻永恒的时间轴上,只是在空间上还是自由罢了。

他还是呆呆望着母亲的疯狂举动,时间没有给她带来身体上的劳累。似乎她正在运用医理,用看似神秘的举动将虚弱赶跑,而那一刻她的脸色将会有血气的红润。事实上确有此事,但绝对不是她想出的自救方法。她的精气神在疯狂时刻确有提升,仿佛一切行为都文饰了本质的狂躁。他听着声音,一只耳进,一只耳出,终有一天他会习惯性地将任何话语都流失,就像一个便秘的人经常借助药物来排泄,那个人一定会因习惯性脱水生病,而他或许会在话语上给自己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伤口的痛楚不是永久的,但留有的痕迹一定是永久的,而伤痕的作用究竟是在警示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还是为了加固身躯的抗击打能力?若是起警示的作用,那为何每当想起伤痕却如同刚撕开的血口一样,从痛苦中生出恐惧来再次伤害自己;若伤疤紧紧结合在一起是为了加固,那为何时常被一阵不知何来的风就给揭开了,夹杂着远处带来的病菌与之前的疼痛一并蚕食自我。他一方面没办法正视自己的曾经,而终日想着将曾经击破,却停留在了以往的那一层面上;另一方面也没办法面对现实,过往带来的痛苦,也给了他几分清醒,所以不甘于与现实为伍;另一方面没法期待未来,未来也属于黑暗未知的一部分,但也有一部分是他对现实持有的唾弃态度,也基于现实对未来作的思考。他时常的自嘲,亦是对现实不堪的嘲讽,亦是走不出童年而对曾经的自己做出的嘲讽。

被几股未知的势力快要逼疯的时候,他会借助药物来压制它们。不过他只吃过一段时间的药,更多时候都能打赢这场试图控制自我的战役。当几股势力集结一起攻占身体的控制权时,他整个脑袋都能听到它们发出的哀嚎声与身边人的对话声,仿佛是敲起丧钟宣读死亡的来临。医生也只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效果当然还是彻夜难眠,他也只有把寄托压在自身上。似乎是天命如此,他很轻易赢得了这场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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