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一股寒气从脚底涌了上来。
她去哪里拿这十万块，她就是砸锅卖铁再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出来……店里的经营状况本来就不宽裕，现在这样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对方会不会是想要碰瓷，故意骗她的？这些材料也许是伪造的也说不定？
秋檬檬猛地抓起那叠材料看了起来，想要寻找一点蛛丝马迹，却越看心越凉。
对方口中的原创海报是一款产品的宣传海报，发布的时间比店里这张还要早几个月，流传的范围也更广。
文件里有一份律师函，还有鉴定机构出具的对比报告，以及原设计师的证词，洋洋洒洒好几页纸阐述着自己的设计理念。
两张海报的构图、布局、图案、甚至连配色都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除了上面的宣传文字和logo不一样，就差赤裸裸向世人宣告“大家好！我们是一比一复制的哦！”
证据确凿，秋檬檬甚至连说服自己去抵赖的余地都没有。
那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和力气而已，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难看的境地。
“十万……想钱想疯了吧！”宋茵嘟囔着，却无能为力。
那叠资料她也看了，饶是平时的她再伶牙俐齿，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只能忿忿在心里把什么大尾巴狼公司和狡诈律师骂上百八十遍。
宋茵看着秋檬檬煞白的脸，小心翼翼地问：“你们店里谁做的海报呀？秦朗吗？”
“不是……是之前的一个店员……你还记得吗？张尧。”
宋茵想了想，隐隐约约想起来了一张脸。他是秋檬檬接手咖啡店之后招来的第一个店员，在店里老老实实做了几个月后突然离职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名字被提起，她甚至都想不起这个人。
秋檬檬无力地扶住自己的额头，焦灼的情绪快要将她吞噬。
张尧确实抄袭了，但这件事情如果认真说起来她也有责任，她作为店长，应该更负责点，再细心点，而不是仅靠一腔热血就全然信任对方，最后捅出的篓子连她自己都无法收拾。
可那时的她也才二十二岁，刚从校园的象牙塔里出来，对成人世界的弯弯绕绕还未知全貌。
“那……那找他赔啊！既然他当时敢抄袭，那他就该承担抄袭的后果。”宋茵大胆建议道。
秋檬檬感到头疼，先不说张尧会不会承认自己抄袭，她根本不知道张尧手上有没有这么多钱，就算有，对方也不一定会爽快掏出来。
她自己是掏不出这么多，可如果承诺和张尧一人承担一半……也许对方会同意？
秋檬檬左思右想，咬着下唇拨出了张尧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的人过了很久才接起，手机里张尧的声音模糊不清，让秋檬檬觉得有些陌生。
“张尧……吗？”
“我不是张尧，我是他工友。”秋檬檬这下听清楚了，是一个陌生中年男子的声音，还带着外地的口音。
“我……我想找张尧……”
“你是他什么人？”对方的语气突然警觉起来，带着几分质问。
“我是他……”秋檬檬本来想说前老板，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朋友”。
“你是他朋友？我还以为你是……你有时间的话，赶紧来第一医院看看他吧！”对方的语气又转而变得焦急。
“医院？”秋檬檬惊呼出声，和宋茵对视了一眼，心中浮上不详的预感。
“对啊！这小子太倒霉了！今天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好几个地方都给摔骨折了！倒霉啊……倒霉哎！不说了，护士喊我了……”对方边感慨边挂断了电话。
秋檬檬本来已经做好和张尧的对话不会太愉快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开场。
张尧当时辞职的时候和她说要另谋高就，原来他的高就是工地？
两年多没有联系的人，再知道近况的时候竟然……这是在比谁更惨吗？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和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秋檬檬买了钙片和补品去医院看望张尧。
张尧似乎很意外秋檬檬会知道他骨折的事情，却也很开心秋檬檬会来看望他。
两人交谈后，秋檬檬离开医院，来到公交站台等车。
张尧离开猫薄荷后的境遇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原来当时他离开咖啡店后被骗进了传销组织，在传销组织被警察一窝端之后，又背负上了一大笔债。为了还债到处打工，听说工地急需工人来钱快就去了，结果又不小心从高处摔了下来……
耳边还萦绕着张尧的哭腔：“我当初……我当初也许就不应该离开店里啊！”
是啊……如果你当初不离开店里，现在的你虽然可能不会摔骨折，却要来为你抄袭的事情负责了。
秋檬檬很想这样顶回去，可等话到了嘴边，看着张尧躺在床上狼狈不堪被生活摧残得判若两人的样子，发现自己怎么也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