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注意听，他已大步向前，很快就下了家门口的长坡，朝着远处走去。
刘树丫弯腰捡起自己的长棍，阳光下，她又大喝了一声，在朱承祐惊讶的注视中，她按照方才所学，一遍遍练习棍法。
汗水随着身躯的每一次挥动，洒落在阳光里，将阳光包裹成星星点点的光辉。
太阳那样刺眼，刘树丫的心却随着每一次身体的发力，平静了下来。
脑门胀胀的痛，四肢也有方才摔倒的擦伤，就连心似乎也裂了一条缝隙。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今天的阳光很明媚，空气还有风一阵阵吹来。
她甚至听到了房子里的读书声……
“唉？”
读书声？
刘树丫头一次听见屋里的朱承祐念书，就跟她曾经跟着娘去镇上，路过一家私塾那样，带着节奏感的，一些听不懂的读书声。她一直以为朱承祐是不会大声念书的。
因为他平日里说话，就是温温和和，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语调。
虽然好听，但刘树丫不止一次的想，一直听朱承祐说话，可能会听睡着呢。
这念书，倒是跟平时不一样。
刘树丫不懂什么抑扬顿，她伸长脖子，想从窗户里看看朱承祐有没有摇头晃脑。
朱承祐感受到她的视线，一边看书一边斜觑了刘树丫一眼，一眼望去，见刘树丫摇头晃脑，脑袋还示意他似的摆了摆，立刻就猜到刘树丫是个什么意思，额头青筋微跳。
礼貌笑笑，他伸手，将窗户关小了些，隔绝了刘树丫的视线。
刘树丫笑了。
她继续练习，长棍“呼呼”在风中回荡，不知过了多久，刘树丫耳朵一动，只听那读书声渐渐变得有些别扭。
正确来说，是变嘶哑难听了点。
到了晚上，刘武进了朱承祐房里，又出来，严肃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带着几分笑意。
“爹？程佑怎么了？又病了？我看他方才喊你，有些惊慌啊。”刘树丫好奇道。
“没什么，他嗓子有些红肿，上火了。”刘武提醒自家姑娘，“最近，少跟他说话。”
刘树丫不解其意，之后，在朱承祐渐渐公鸭嗓的声音中，后知后觉明白，原来少年到了变声期。
村里的男孩子都有这一遭。
只是一般没朱承祐这么早，大多十三、四岁开始，至于刘树丫，要变声，那还远得很。
这个公鸭嗓的阶段，一般会持续半年到一年，都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但刘树丫看着朱承祐别别扭扭，闭着嘴不想开口的样子，就觉得很好笑。这东家少爷，一直表现的像个小大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也没跟他似的，公鸭嗓就公鸭嗓呗。
他倒像是丢了什么面似的，明明不开心，还要装着若无其事，浑身上下，嘴是最硬的。
朱承祐越是不开口，刘树丫就越是想逗他。
“程佑哥，早啊！”
“……妹妹早。”
“程佑，午啊！”
“？”
“程佑，晚啊！你要睡啦，今晚吃的怎么样？”
“……”
“程佑，天啊，水里来了好吓人的东西，快，跟我去看！”
朱承祐被刘树丫面上的惊恐唬住，不由自主被半拖半拉着冲下坡，来到一处小池塘边。
池塘里的野鸭子“嘎嘎嘎”游过，齐刷刷看了跑来的两人一样，又悠然自然的波动双掌游过去了。
现场，只留下刘树丫的哈哈大笑声。
她原没不会早、中、晚打招呼的，更不会得寸进尺带他去看什么，朱承祐很快就明白了刘树丫的目的。
他头一次愤而离去。
之后的每一天，少年看到门口出现一张龇牙咧嘴的笑脸。
便感到坐立难安，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