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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2 / 3)

皇宫是她的家,京城也是她的家。

她在皇宫之外开府,只是从家里的一个房间,搬到了另一个房间,从未有离开自己的家人、嫁去其他人家里的觉悟。

天子的马后炮,在她看来十分好笑:“小门小户,家风就是乱,一点眼色都无。”

“那是你选的状元。”

因为是曾经为她撑起一片天空的人,所以她的人生遇到了任何不顺,都可以理直气壮地责怪他没有挡住风雨:“我选了陛下看好的人,陛下当时不也是满意的吗?”

江凌是寒门出身,是想要进一步掌控权力的天子一直在拉拢和提拔的群体。

而她选了家境贫寒的状元郎,便是向天下寒士昭告天子的心意,任谁都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现在用得也很称心得意,咬了我一口,还能好端端地做着太常寺少卿。是踩着我做你公私分明的明君呢。”

“他自有他该受的惩罚。”

“我不懂那些,只知道陛下管不住别人,只会来管我,真没用。”赵姮嘲讽道,“以前说谁也不能委屈我,现在都不肯替我撑腰了。”

“孤怎么不给你撑腰了?”

“那他欺负我,你把他斩了!”

“斩了他就满意了?”

天子立马让人拿来圣旨,要赐死江凌,并盖上玺章。

金灿灿的锦帛卷成轴,递到赵姮面前,铺展开来。她一字一句地读过,手指抚过帛面,像是在抚平心中的褶皱。

沾染着墨迹的手指,端起茶盏——

倾泻而下的水流,晕开了尚未干涸的墨色,柔软的布帛被浇得淋漓浸透,再也辨不出上面的字迹,一场随性的杀戮就此中止。

“昏君。”赵姮骂他,“哪有这样草菅人命的。”

天子笑了笑。

“真要做了,挨骂的还是我。”她不高兴地说,“我总在挨骂。”

她一桩桩地数出他造的孽。

“东平王世子那一次就是的,我说我不喜欢他藐视我的眼神,你就把各地送来的王公子弟全给退了回去,御史台就弹劾了我好几个月,说我娇纵任性。

“皇嫂后来告诉我,你本来就不打算过继任何一个人,不想把皇位传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说我不该冒这个头,顶在最前面,这些明明都是你自己该应付的事。

“但我觉得没关系,利用就利用好了。你是皇帝要权衡各方,我无所谓,他们骂我也不影响什么。”

传出帝后打算立她的孩子为储,那些人又消停了一阵。虽只是私下流传的隐秘消息,但该听说的都听说了,有点苗头总比空落落地没个底能安定人心。

然而等了几年,这个计划破产了。

有人说是天子杀兄弑父,有伤天和,所以他们这一脉子嗣稀薄,早夭的早夭,生不出来的生不出来,都是报应。

她这边没了后文,压力又给到元昭皇后。

一封封折子如雨后春笋冒出来,劝天子广开后宫,雨露均沾。或许是压抑太久,折子的言辞犀利,更有不少人将矛头直指皇后,指责她妒忌不贤,枉占君恩。

她去找那些人的茬,天子则狠狠地发作了一批人,或是贬谪,或是杖责,那段时间朝会上的人稀疏极了,全在家里养伤呢。

“然后我又开始挨骂了。

“他们不敢骂皇嫂,就抓着我指桑骂槐,还拿江凌的母亲说事。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多不容易才能把儿子拉扯大,还能供他读书供出一个状元。

“眼看着儿子能光宗耀祖,家里却抬进另一个祖宗,硬生生地要她的儿子绝后,这哪能受得了?

“一开始她碍着我是公主,不敢说什么。但唆窜的人越来越多,她越想越不是那个事,还有人变着法子往她那里送人,安的什么心可想而知。”

她那时觉得自己可勇,借机闹了一场大的,果然被弹劾得更厉害了。

可她想着,他们都来挠她了,自然没空去打扰皇兄和皇嫂了吧?

元昭皇后有时候会叹气,说她是冲锋陷阵的小将军,她还美滋滋地求表扬,当将军有什么不好的呢?皇兄以前也当过将军呢!

至于影响夫妻感情……

她想了想,觉得还好吧,驸马对她的态度又没什么变化;再说了,皇兄还涨了他的官职呢。

赵姮在意的东西不多,但希望她在乎的人都能好好的。

她对夫妻的理解算不上深刻,对男女之情也没有太浓烈的感想,但从小帝后就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模样,她便希望他们能一直保有这份圆满。

然而,后宫有孕——

“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人。”

她还想要冲锋陷阵,她所守护的东西,却已经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难怪骂我的少了。”赵姮淡淡道,“他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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