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清从小便被灌输“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思想，在她的心中没有听从父母的命令便是罪过。
江晏明白有些东西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她和陈清清之间隔了数百年的思想鸿沟。
她想告诉陈清清三从四德是狗屁是歪理，他们用这些来压弯女人的脊梁，将人驯化为依附于人的傀儡。他们妄图用这层层礼教将女人压在脚下，踩着她们的血肉活下去。
可这些话在这个时代太过惊世骇俗，陈清清是不会理解的。
从另一个方面看，若一个女人看透了封建礼教背后的真实目的，却只能困在宅院里，只能依附于人，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一个人看清了世界的混沌却无力改变，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太过清醒的人下场是疯魔还是被同化？
江晏没有答案，幸好她来到此世遇上了宋尘，并没有成为一个被困在宅院的女人，否则她可能会疯。
她只能告诉陈清清，她没有错。
陈清清闻言神情放松了些：“谢谢姑娘，我以为你会说我与人苟合，不知……廉耻。”
江晏眼神复杂：“别想太多，你的事情我不会对外说的，人言可畏。你爹那边我们也聊过了，他并不想让你嫁给阿大，心里还是在为你考虑的。”
陈清清咬唇：“还有一件事我想麻烦姑娘......”
从陈府出来后，宋尘问道：“陈清清怎么说的？”
江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知宋尘：“和陈清清相恋的人叫陈力，陈力是府中家生子，他和陈清清从小便认识，两人明白对方的心意，但是也清楚的知道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二人此前从未将心中爱意说出口，也没有私下苟合。直到陈清清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家中开始为陈清清相看人家，陈清清心中不甘便约了陈力见面。那天晚上陈清清向陈力诉说了心事，与陈力道别，之后便安心嫁人，没想到此事被阿大看见了。”
宋尘：“是一对苦命人。”
“走的时候，陈清清托我打听陈力的情况，阿大用他们的事情威胁陈员外。陈员外禁了陈清清的足，还把陈力抓了起来，陈清清很担心陈力。”
宋尘：“不必担心，我之前让乌星去看过了，陈力被打断了腿关了起来，昨日我让乌星给他送了药。他现在情况好了许多，不会丢了性命的，只是那腿若不尽快治疗，恐怕要落下后遗症。”
乌星就是那只嘲笑过江晏的乌鸦，没想到宋尘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我们要尽快将此事解决。”
江晏回头看了一眼宋尘：“你是怎么知道陈员外的过往？还知道阿大是来讨债的？”
宋尘平时不声不响的，结果居然知道这么些事情。
宋尘反问：“我何时说阿大是来讨债的？”
江晏抬头看向宋尘，不解：“那刚才在陈员外面前……”
宋尘轻笑：“那只是陈员外的猜测罢了，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因果了，以我的道行还无法看清一个人的前尘往事，那句骸骨的转世是谁恐怕只有地府的鬼神才能知道。”
“那你......”
“那我是如何知道知道这件事情的？”没等江晏说完，宋尘便说出了江晏所想说的话。
“那日我来寻你，将你从纸人身上拉出来的时候也看见了陈清清，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我看出她眉心黑气萦绕，沾染了不属于她的因果。
因是父辈的罪孽报应到她的身上，所以今日上门我才会有那样一问，至于其他的那都是陈员外自己说出来的。”
宋尘拿出从陈府中带出来的纸：“要想知道更具体的，还是要看人的八字。”
江晏垫着脚凑到宋尘跟前看了一眼，有些不确定：“陈员外把陈清清的八字给你了？”
八字对于江晏是个陌生的东西，不过她也知道古人对八字极为看重，陈员外这么容易就交给宋尘了？
宋尘：“不是陈清清的，陈员外与我不过第一次见面，自然不肯将女儿的八字轻易交给一个外人。这八字是阿大的，之前阿大来提亲，八字也给了陈员外。”
江晏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想通过阿大的八字看看他和陈员外之间的因果？”
“嗯。”宋尘盯着手中的八字思索了一番，片刻后宋尘眉头紧皱，大拇指在手指间轻点。
“空亡，是大凶之兆，阿大那边恐怕有事发生。”宋尘摸索了一下自己的中指。
随后二人立刻去往了陈婆的纸扎店，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只见阿大泡得浮肿的尸体被扔在店前的地上，若不是趴在一旁痛哭的人是陈婆，江晏还真无法认出那具尸体是阿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晏的错觉，还是隔得远看不真切的缘故，她反而觉得泡胀的阿大较之生前还顺眼一些。
“活着的时候长得不好看，死了反而顺眼了。”江晏在宋尘身边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