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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推拒的命运(2 / 2)

眼中,只一瞬,便腾起熊熊怒意。

无人乐意被当做一个用来生育的工具——甚么“得为陛下开枝散叶,妾三生有幸”的鬼话,多半不是一个乐意在宫外过逍遥日子的女子能说出口的。

她咬紧牙,低声道:“他若是想要个嫡子,世上多少女子都能生育,何苦来坏我?怪道我爷娘都不明白如何便选中了我!敢是因了这个……”

“你爷娘如何说?”姬桢打听。

“能如何?便是知晓陛下看我的心思,多半也只是欢欢喜喜将我送走罢!起初说我许是要嫁你们府上七郎,他们已然很是欢喜,想着若是有造化做个郡王妃,定是能使我阿兄更易得个良配——如今我若是做了皇后,阿兄的妻房,岂不是好得很?”仪娘越说越是气苦,“自小儿我们兄妹两个便是一样的……到如今才晓得,原来爷娘眼中,为着阿兄的婚姻事,我……”

她说不下去了,姬桢连忙劝她:“你可莫要这样想——他们如何知晓你欢喜甚样的少年呢?再说,陛下可是皇帝啊,便是他不下那道旨意,凭他身份,凡是有机会去做皇后的女子,也都要舍出性命去争的。”

“可我不想与她们性命相争。”仪娘促声道,“我也不懂京中贵女们说话做事那一套……阿桢,你知晓我的,你,你知晓的。”

说着说着,竟是要气哭了似的。

“我知晓,可那又怎么办呢。你家里不能抗旨,我也……想镇住阿兄后宫那些个莺莺燕燕,只有太后能办到罢,可伯娘大约更愿后宫妃嫔都能为陛下开枝散叶……”

仪娘默然,又走了一程,方道:“我当初还说,素珠儿想做陛下的妃妾,是坏了心智,十分不合宜……如今,我自己却也逃不过。”

姬桢赶上去携了她手:“你总是比素珠儿强的罢。你且想,她到底是异邦女子,便是有了亲生骨肉,又万幸是个出色的儿郎子——那也不能继承大位啊。天下哪里有叫异族血肉做太子的道理呢。她那一条路,从来便是死的,你却不同。”

“有何不同,也是那深宫里头,过一世……”

姬桢轻轻咳嗽一声,凑近她,道:“一世可长着呢。你瞧我伯娘,这后半世,怎么样呢。”

仪娘愕然瞧她:“可是,她……太后她……那也要能等到做太后的那一天才成啊。”

姬桢不说话。

仪娘思量又思量,终于点点头,心思大约未必能全安,可此刻想到或有机会做上太后,也未必便要一生一世过那困囿日子,面上终究是松快了几分。

“你放心罢。”她想了想,甚至露出一丝笑意,说,“我知你心意——其实做皇后也不是很糟,是不是?我左右是不能如你一般的,我是……是迟早要嫁人的。如此说来,做皇后虽然无趣,可你平日里也能时常进宫,我们两个,还能一处玩耍,也是不坏的。”

姬桢咬着唇瓣儿点头:“你可记好了,入了宫,但凡是不该你知晓的事情,一概莫要问。妃嫔们争斗烦心的事情,也尽量告诉我伯娘知晓。你自己,莫要开罪了人为要……”

她细细想着前世自己做妃嫔时的经历,将能忆起的点点滴滴,全数说与仪娘听。

不知仪娘听着是不是心下难安,可她不能不说的。

沈家王朝的规矩与大周相比,并无多少变化,如此说来,后宫女子的行事,也该差相仿佛。她若是说了,仪娘心中多几分成算,也是好的。

果然仪娘听得专注,待姬桢说无可说了,方叹了一口气。也不说甚么话,只是伸手与姬桢的手相握。

内里汗津津的,一片湿凉。

“我自然好好保重,”及至天色将晚,姬桢上了马车要走,仪娘亲自送她上车,方低声说道,“你不要太担心……我知你一心怕我吃了亏,嗳,从此我不多说一个字去,总是不会被人挑出错儿来,再不济,不还有你和太后殿下么,你们总是不会瞧着我吃亏的。阿桢,你且笑一笑罢,你笑一笑,我瞧着你这样,心里难受得很。”

姬桢一怔,向霜葭索要了镜子瞧,才见自己满面皆写着丧气。

转头瞧瞧仪娘,仪娘勉力一笑。

她轻声呼出一口气,不愿仪娘听出这是叹息。

然后伸出手臂,轻轻拥住仪娘肩膀。仪娘一怔,绷紧了的肩便软了下来。

她将头脸埋在了姬桢肩上,呼吸之间,身躯轻微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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