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 (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通天墙(2 / 2)

没有死搬着这两点当做‘规矩’。不过那最后一条。却是真的。一个人若是连几个字都写不清楚,做事多半也不清楚。”

“嗯?这是什么道理,”姬桢失笑,“我单听说科举考场上的试卷要写得规整漂亮,难道二郎将咱们这里,也做了科举考场一般要求?”

“要臣说来,写这一份诗文,便可得机会将文章奉与朝中重臣过目,这样的机会,比去考科举要轻易多了。科举士子,谁不是在号舍中哆哆嗦嗦,忍饥挨饿,写那锦绣文章?甚至人未出号舍,命已丢了大半去的,也不在少数。有这样好的机会,却拿一篇胡涂乱抹的东西送来,臣以为,这样的人,心性便不是十分不堪,那也不是个稳重堪用的。”

姬桢嫣然一笑:“那万一是个恃才傲物的天纵英才呢?”

“那自有别的法子让他出头。”沈衍极其无趣地答道,“譬如在什么诗会上写出天下闻名的好诗,又或是绘出一副京中人人称赞的名画——就莫要与那些愿为社稷百姓尽心尽力的人,争这‘通天墙’上的方寸之地了。”

姬桢托腮道:“可是,你是如何知晓,你挑出来的人,必是能为社稷百姓尽心尽力之人?若有人只是说得好听,做起事来,十分拖沓不像话,那可怎么办?不说旁的……”

她翻了翻李橱拿来的,这几日收到的投书,拿出一封来,递给沈衍:“我瞧着这人说得就很好,你为什么不选他?”

沈衍翻了翻那篇文作,见那署名人叫做“林迟”,便皱了眉。

这人前世是个巨贪,借着修河之机中饱私囊,便是阿桢的阿爷那样对大臣心慈手软的君王,也忍无可忍地砍了他的脑袋。

据说将林迟在修河工地上斩首之时,无论是监修小吏还是出苦力的民工,宁可徒步数个时辰,也要来瞧一瞧这尸骸,往上头吐一口唾沫。

再细看其中内容,林迟果然说,天下无不可生民之地,无不可育人之河。

哪怕这河流今岁洪明朝涝,河流两岸白碱映赤苇,那也是因朝廷不曾为百姓兴修水利之故。

若是朝廷肯出钱,将每一条河都修好,那么天下可用之地必将大大增扩,黎民百姓也大可不必担心吃不饱肚皮,于是盛世滋丁,天下太平……

果然是他,前世便是用这般鬼话,骗得朝廷准他修河。

彼时国库里比现下还空,而林迟又说,能将每条河流修饬妥帖,百姓们便能安生种地,朝廷也就不缺赋税——虽然目下是紧张了些,可今后必然丰足。

这一套乍一看实在很对。

可无钱总不能凭空变出来,皇帝便命左右郡县摊派修河的劳役与花费。

郡守县官总不能自掏腰包筹钱呐,有些人是请了乡绅耆老捐献,勉强凑够银钱开工。

有些官吏却是强逼百姓多纳一份捐——百姓在连年天灾下本就求存艰难,又要多一份捐税,卖儿卖女的固然有,愤而抗捐起事的也不少。朝廷废了大力将“匪类”杀光,活着的人,便少不得又要多掏出一份军饷,孝敬“为民除害”的军爷们了。

而便是老老实实多纳了一份捐的地方,也有八成是叫林迟带着的一群虎狼官儿,瓜分了个干净。

如此修的的堤不成堤,渠不算渠。旱年引不来水,涝年则必溃坝。

徒然费去人力物力,失尽百姓人心,只肥了林迟这样一伙蠹虫。

“此人无耻。”沈衍断然道。

“这是怎么说呢?”姬桢问,“总不能因他主张朝廷花钱为百姓修河,便无耻了罢?国库如今虽也不算十分充盈,可修河总是好的,李郎中这些年,在光海郡修的两条水渠,不就很有用处,深得百姓民心么?阿兄还亲笔题了‘开济渠’‘恩波渠’呢。”

“李郎中修渠,是非要亲眼见到河流沿岸水文山川,方会决定修不修,这……这林迟,便是手中有天下舆图,可不曾踏访大周每一寸江山,又岂能扬言天下无不可育民之河流?”沈衍道,“殿下且想,这是不是说大话?”

他说得认真,倒是叫姬桢和李橱都笑了起来:“瞧瞧沈二郎,还说他未必全依着那三条选文章呢,这可不就是最厌言之无据偏要说大话的人啊?”

见沈衍又要开口,姬桢连连摆手:“放下罢,放下罢,别皱着眉,你一皱眉,怪凶的,我害怕。”

沈衍立时便松了眉心,还颇为难堪地自己抬手揉揉:“殿下,臣哪里敢有心吓唬您呢。”

——又哪里会信她真叫自己吓住了?

长公主殿下,如今比及数年前,更是嚣张胆大了。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