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令暎，像是要从她那从容不迫、端庄万分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异样似的——无果。他别开眼，闷闷道：“你要找的人确实在山上。”
令暎就点点头，没有半点儿犹豫，转头就要往山上去了。纯白的衣袖从群晟身边掠过，他猛地反应过来，赶忙去拉：“喂，等等——”
走不动了，令暎停下来，都没回身，只是略略侧首：“王上有事？”
群晟：……
有事，当然有事。他松开血淋淋的手，还好，令暎穿的也是法衣，这些脏污都没留下痕迹。他偷偷在自个儿衣摆上抹了抹手，嗤笑一声，道：“山上有怪物，就算这样你也要去？”
他不等令暎回答，手一抬，止住她的话头：“别说，我知道你肯定要去。然后呢？就这么去送死？”
似是觉得令暎还会不信，群晟一撸袖子，旋即露出其下皮开肉绽的臂膀：金光耀羽狮体质之强悍，几乎已经是傲视群妖的程度，更何况是群晟这样修为深厚的一族巅峰。可饶是如此，那只臂膀也是伤痕累累，严重处，甚至连底下的骨头都露了出来。
他挑眉，道：“如何？还要去？”
碧千叶早就察觉到他身上有伤，之前不好说，此刻一看，当即倒吸一口凉气。不好意思，咱们医修是真看不得这种伤口，她也顾不得什么妖不妖王不王的了，径直上前，手中聚出灵光，不由分说地往群晟伤口上靠过去：“别动！我先给你疗伤。”
时间紧迫，她干脆用上了见效最快的术法。灵力不要钱一般从她的手底流泻而出，毫无保留。然而等碧千叶将手挪开，那一度被灵光细细笼罩的伤口……
竟然还在。
群晟是完全没在意外的，他收回手，晃一晃，仿佛一点儿痛都感受不到似的。可那伤口分明还在汩汩流血，崩裂的肌肉也压根儿没有愈合。他看向令暎，道：“看到了吧，山腰上守着的那个，就是这么个使剑的怪物。”
能伤到群晟，用剑……令暎嗅一嗅周遭的气息，唔，是灵力，应当是个人族。她灵光一闪，想起来了：“是剑仙？”
群晟就“嗯”一声：“是，也不是。”
他顿一顿，继续道：“我之前也和那劳什子剑仙打过，那时候的他还是个人，现在就说不好了。你是没见着，那货的头发都变红了，其他模样倒没变，但气息、肉身也不像个人族，实力么……”
他挥挥手，血珠飞溅，一切尽在不言中。
令暎心头一动：红头发，不似人，她隐隐约约总觉得自己有见过，可再要细想，又寻不着清晰的记忆。不想了，她转念去寻摸群晟话语中的信息。
剑仙与妖王的对决也没过去多久，当年还是势均力敌，如今就突然变成一方压着一方打，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奇事？群晟虽说不勤于公务，但修行可是从不落下，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再要靠什么奇遇来提升修为，可能性也相当渺茫。
那么，这到底是……
群晟倒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他抬手揉一揉自个儿的脑袋，不掩焦躁：“草，真是活见鬼一样。你是来找崔……三千零七号的吧？我先前见着了，就在山顶。不过，他跟那怪物的情况也差不多，我跟他说话，他不认，还叫人一路把我打到下头来。”
令暎就又轻轻地“啊”了一声。
她本就是个神情浅淡、寡言少语的类型，此时再这么嗯嗯唔唔地回应着，简直就跟神游天外没两样了。群晟看得冒火，恨铁不成钢似的，竟直接上手捏住她的肩膀晃了晃：“喂，你到底听懂没有，他现在认不出我，说不定也认不得你，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令暎“哦”一声：“那倘若我绕道……”
群晟差点儿被她给气笑了：“绕道？你是要飞天还是遁地？他随便飞来一剑，管他是天是地都能把你捅个对穿。”
她倒不是这么想的。
令暎仍旧是一副神游的模样，声音淡淡，道：“也不是要直接避开，是说……倘若能将剑仙拖住，趁隙去见三千零七，或许可行。”
当然，前提是要能拖得住才行。
说话间，令暎已经再度将阵盘凝聚出来。琼杉琼崖需要把控丹鸟城，不能动，剩下的，另有数十石傀儡并百余木傀儡……
不行，数量虽多，但对于剑仙而言，恐怕也就是随手挥一挥剑的事。
果然群晟也道：“你想什么呢？我都不行，哪儿还……”
是啊，哪儿还有别人呢。令暎沉默。她胸腔内的心脏仍在躁动不安地鼓动着，脑中的执念也仍旧没散。不知是什么缘由，她始终觉得只要见到三千零七号，便一定能叫所有的不合理都现出本相。
该怎么做呢？
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到更大的怪异：明明一直以来，自己的身边大都多是没有生命的傀儡，再如何精巧或坚硬，都不是能抵挡强大修士的玩意儿。可她脑中仿佛多出了一根倔强的筋，总觉得原本是有这么一群人的，他们能做到，能撑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