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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丹鸟城边界线。

夜色深深,但月光皎皎,银辉洒满地面,便有人踏着这如银如水的光华来到边界处。是三千零七号哈——他的腿被青杳修过,虽说还是不大平衡也不大协调吧,但,走起来也很熟练从容了。他一步一步到了令暎身后,直入主题。

“那两人昏过去了,城主可要看上一看?”

令暎正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呢,闻言,匆匆忙将东西往袖子里一收,这才转过头来。她没起身,只仰着头去看三千零七号,幽幽的眉目中还留着几分讶异,这讶色也不知是对三千零七的话,还是对他的到来——这个问题咱们还是稍后再谈。

总之,令暎敛住神情,一歪脑袋,问:“昏过去了?为何?”

对啊,天外之音也很好奇。不过茫茫字海中显然有刚从旁的视角过来的人,都不用问,便已经自觉地给同伴答疑解惑起来:【家人们又见面了,我刚从碧千叶视角过来。简单给大家统计一下,今天咱们的小医仙治疗了:腹部破洞的蛇、脚爪裂开的狼、断了牙的鳄鱼……哦对,那鳄鱼嘴挺大的,疑似有口气。】

另一派就道:【刚好,我是从杜英才那边过来的。他也挺了不起的,今天一天默写了好几本书,估计都快默得不认识字了。这不,直接晕了。】

这确实,谁能不晕?

天外之音已经说清楚了,惊吓晕嘛,过劳晕嘛,就是这样了。但对三千零七号而言,这事儿反倒没那么好解释。令暎也不为难他,只站起身来,道:“走吧,去看看。”

接着就是月色下的一路同行。

医馆和图书馆离得不算近。到了地方,令暎先去看碧千叶。进了馆内,那鳄鱼妖和碧千叶倒都在厅堂内等着。鳄鱼妖的牙显然还没整好,明明已经化为人形了,却还是痛出一种嘴歪眼斜的模样。他捂着嘴,难免愧疚,道:“都怪俺,碧仙子刚刚是在给俺治病来着……”

令暎:……

糟糕,这味儿确实有些大。

她不动声色地屏住呼吸,面上还是一片泰然自若。她先抬手止住鳄鱼妖的碎碎念,再上前一步,探手出去,作把脉状。一面动作,一面还要轻声道:“无妨,让我看看。”

令暎的动作嘛,太自然、太从容,于是谁都没能看见:当她垂首探脉,长袖落下,也遮住了一根悄然滑下的细丝。

令暎的手指终于搭上碧千叶的手腕,与此同时,蛛丝也在昏迷者的腕子上轻轻、轻轻点了一下。

【滴——】

果然来了。一回生二回熟,令暎不动声色,只专注地去聆听那虚空中响起的声音:【您已获得新的傀儡:小医仙碧千叶。现有傀儡数:42/300。】

【该傀儡当前可用技能:碧草寻根、万物复苏、灵泉栖神……】

平地起风。令暎闭一闭眼,识海波动,准确地抓住了那条隐匿在虚空中的细线。她并不开口,只在心底道:醒来。

碧千叶豁然睁眼。

鳄鱼妖一见,大喜:“哎哟,醒了醒了,太好了!”

令暎便又无声地命令道:起来。

碧千叶于是坐起身来,再手一撑地,嚯,站起来了。她稳稳站定,脸不白了,腿不抖了,眼神也不闪躲了。满满的柔情从她身上溢出来,将有些惶恐的鳄鱼妖稳稳兜住——她道:“抱歉,刚刚有些发晕,现在无碍了。走罢,我们先把你的伤处治好。”

是了,令暎甚至还顺道下了令,帮碧千叶梳理好了完全没在运作的灵脉。

鳄鱼妖更加欢喜:“哎呀,碧仙子真是个大好人。其实俺的牙齿没那么急的,嘿嘿,早三十年前就断了好几颗了,俺一直没弄,可能现在还断在肉里咧……”

走远了,进屋了。

令暎沉默,三千零七号失笑,摇一摇头:“这可真是……”

【三十年不处理,这卫生条件真的是挺堪忧啊!】

嗯,还是不要往下深想了。令暎长舒一口气,不闭着了,重新吸入一口空气中淡淡的安神香味:早前决定大范围点香,这可真是个正确的主意。

一次呼吸后,她收敛心神,道:“走吧,去看下一位。”

轮到杜英才了。

图书馆内还是那样,亮堂堂、静悄悄。令暎不曾锁门,却也不见有别的人进到其中。这样的空荡,当然一眼就能看到昏厥的杜英才:他倒是也挺努力的,没跑,还坐在令暎给他挑的桌案前。案上丝绢分作两摞,看上去,是有努力默写的样子。

走近了,再看看。

一看,差点儿笑了:这杜英才,怎么说呢……倒下的姿势实在是很奇葩啊!他像一只干涸的青蛙,整个人都扒在了桌面上,两手摊开,脸则跟桌板来了个极亲密的接触。这动作不好,口水横流,原来不是晕,是睡着了——不过他的右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墨笔,笔端横在桌头,却不见有丝绢被污染。

令暎了然,转头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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