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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本一·其十六(1 / 4)

第二日,午时,梁父从死牢被押解了出来,上了囚车。

一路上,百姓冲着梁父扔臭鸡蛋、烂菜叶子。

梁白薇阻止了一个,却有无数个。

除了贪污受贿之外,梁父这个县丞当得还算尽心尽力。

但既已贪污受贿,这个县丞当得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有一人认出了梁白薇:“这便是梁白薇,前县丞的女儿!他爹贪了这么多钱,她肯定拿了不少,快把钱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

幸亏有两个家丁,不然梁白薇早被打了。

她不敢再阻止百姓对爹爹撒气,只得眼睁睁地看着。

待梁父被押解到法场,整个人已然狼狈不堪。

梁白薇站在人群中,暗自垂泪。

她听不见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她只能看见刽子手的长刀高高扬起。

日光照在刀上,散发出刺眼的光亮。

便是这么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爹爹的人头滚落在了地上。

“爹爹……”她的爹爹被砍下了脑袋,死了。

她没有爹爹了。

她早已后悔了,可悔之不及。

她冲过去,将爹爹血淋淋的脑袋抱在了自己怀里。

这脑袋还是热乎乎的,血仍在不停地往下坠。

她的衣衫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她浑然不知,她只知要抱着爹爹的脑袋。

好一会儿,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白薇,走吧,给爹爹下葬。”

见是娘亲,她怔怔地站起身来,跟着娘亲走了。

梁父是犯了死刑,葬礼自不可大操大办。

梁母将梁父的尸身带回了家,为梁父擦了身,换了一身新衣裳,便放入了棺材。

她又对梁白薇道:“白薇,把你爹爹的脑袋放进去。”

“嗯。”梁白薇依言将爹爹的脑袋放在了破口处。

梁母将丈夫的身体与脑袋缝合在一起后,命人阖上了棺盖,并打上了子孙钉。

而后,一行人去了梁家祖坟。

下人挖了土坑后,棺材便被放入了土坑中。

紧接着,沙土一点一点地将棺盖掩埋了。

梁白薇突地冲了上去,扑在了棺盖上,哭道:“爹爹,爹爹,爹爹……”

她其他的兄弟姐妹亦哭了起来。

“白薇。”梁母想将梁白薇抱起来而不得,索性与梁白薇一道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震天。

良久,梁白薇才直起身来,她已哑了嗓子:“爹爹,你且安息吧。”

告发你之人,我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不久,棺材被彻底掩埋了,坟包高高立起。

梁白薇为爹爹烧了纸钱、纸车、纸人……

待她回到家中,已是日沉月升。

她一人待在自己的闺房中发怔,直至外头打了三更,方才睡下。

她辗转难眠,好容易睡着后,她发了一个梦,梦里,她并未为了嫁妆怂恿爹爹贪污受贿,爹爹虽然仕途不畅,难以重振梁氏当年的风光,但至少是个县丞,足够一家人吃饱穿暖。

她嫁给了一个家世不如岑永旼的男子,算得上琴瑟和鸣,可夫君一辈子庸庸碌碌,而她只能做个金钗布衣的妇人,坐视容颜一日一日地老去,终于,她从铜镜中再也看不到当年少女时的样貌了。

她业已泯然于众生,与她不屑一顾的市井妇人无甚差别。

她猝然惊醒,一时不知是现实的日子可怕些,还是梦里的日子可怕些。

她抹去了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着黑洞洞的房间,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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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永旼在岑父面前伏低做小了几日,一日,提议道:“娘亲近来神志清醒了不少,我与爹爹上山为娘亲祈福可好?兴许有了菩萨的保佑,娘亲不日便能彻底痊愈了。”

“难为你有这个孝心。”岑父自是答应了。

岑永旼乖巧地道:“那儿子这就去准备。”

三日后,岑父与岑永旼上了山,去观音寺祈福。

这山陡峭不好走,但据说山上的观音寺极为灵验。

岑父上了年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岑永旼扶着。

过了整整一个半时辰,父子俩方才到了观音寺。

他们稍事歇息,便去拜观音了。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音菩萨宝相庄严,来祈福者不可计数。

岑永旼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轮到他。

他往功德箱供奉了一锭白银,方才跪在了蒲团上,低声道:“望菩萨保佑我娘亲早日康复。”

而后,他磕了三个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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