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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滔(2 / 3)

张哥神气地甩头,“我的年,给她露一手,让她看看什么叫指弹。”

李忘年挑了一下眉尾。

张哥立马接收到,这是在谈条件的意思,“一个音不错,我给你买糖油饼。”

言游建议:“用我这把吧。”

贵一点,音色好一点。

话音未落,李忘年已经拍了几下吉他板,打出开始的前调节奏。

事实证明,只要技术够硬,完全可以忽略掉琴的瑕疵。

言游相信看见这场景的人肯定都会跟她抱有相同的想法。

——他手里的吉他跟着抬了身价,没人会相信这只是一把带着极其不纯净的杂音的烧火棍。

简陋的木质吉他,不带电箱,不用音响,弹出的音调却要用华丽来形容。

中间穿插的敲击打板,甚至完全取代了鼓。

言游其实是会唱这首歌的,但她一点声都没出。

因为很明显,单有吉他的声音已经足够饱满了,加人声反而嘈杂,多此一举。

他一个人就是一支浑然天成的乐队。

音符筑建起独属于他的私人空间,其他人闯不进,他也不会主动走出去迎合。

没必要迎合。

才华横溢的人总是带着个性,而且他的朋友有手里那一位懂他到极致的就足够。

这是言游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精神世界是富足的。

或许他每次弹琴时都这样,只是她先前没有好好坐下来听一听,他也从未认真过。

他像一艘孤帆,从风浪极大的海上飘来。

她是岸边的人,恰好经过此处,被远空尽头的点吸引去视线,看了一遍,从此眼里只剩孤帆。

曲子弹完了,言游微张的嘴还没合上。张哥则转身出门,照约定去买糖油饼。

曲子弹完一阵,言游才被墙上高挂的钟表走动声音彻底叫醒。

面前的李忘年在纸上划完最后一笔,把写满字迹的纸转到她面前。

只用到两个和弦的兰花草,和弦的小方框画在左上角。

需要更换和弦的字上标注得很清楚,连带最后一句需要更换的右手指法他也一起标好了。

言游撑着下巴看了半天,“我不太喜欢这首歌。”

没打算等到他的回应,她又说:“练不喜欢的歌,很打击积极性的。”

李忘年抬头,与她对视,她笑着继续说:“我想到一首童谣,应该也挺简单的。我给你哼,你帮我弹,顺便带我扒个谱呗。”

一开始,言游哼得很小声。

没跟原曲一模一样,刻意放慢了,将欢快抹平。

第二遍,李忘年用吉他轻轻跟着弹。

第三遍,她唱出了歌词,他也弹出了声音。

第四遍,她拍着怀里的吉他板,给他伴奏。虽说他自己也能做到,但她先他一步这么做了。

‘白浪滔滔我不怕——’

‘掌稳舵儿往前划——’

‘撒网下水到渔家——’

‘捕条大鱼笑哈哈—’

她静静悄悄,轻手轻脚,偷偷带着一首歌,闯进了他的世界。

没走门,也没走窗。

踏着僭越地平线的浪花,一潮又一潮。

张哥回来的时候还挺诧异的,毕竟这种儿歌,李忘年早八百年就懒得弹了。

一指弹大神弹儿歌,属实杀鸡焉用宰牛刀。

他以为是小姑娘机灵,这么快就学会了和弦转换,结果进来一瞅,还真他妈用了牛刀杀鸡。

张哥不自觉放轻脚步和关门的动作。

没别的原因,主要是很少见李忘年有这么快乐的时候,虽然他仍是一张冷脸,紧绷着下颚,没多余的表情。

但就是能感觉出来,他现在是开心的。

张哥差点转身抹了把泪。

一方面觉得自己特操蛋,明知道小姑娘跟他们不是一路人,非要把人家往下拽;另一方面,又自私地希望李忘年能多些快乐。

至少至少,能多几个像现在一样的时刻。

老摸黑找夜路走,身体不出毛病,心理都该出毛病了。

他们可看不起病。

人都这样,丑陋,有欲望,难分善恶。

一直到言游发现张哥了,吉他的声音才停下。

张哥把糖油饼放到桌上,故作轻松,“赶紧吃,一会儿凉了,不酥了。”

李忘年没嫌油,直接上手。

留了个袋子里的,方便她拿着吃。

言游抽了一张纸垫在手和塑料袋之间,这种油炸的东西普遍有个未解之谜,袋子外到底为什么会沾到油。

张嘴咬了一口,热乎乎的,红糖的香味很浓郁。

她转头问:“就两个?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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