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芯努力地睁大眼睛，眼泪滚烫地一滴滴落下，她看到门口关好的木门。
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奶奶突然开门探头唤她小芯，而自己走出去后也再也不会在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奶奶的身影。
姜芯的心口就绞的好疼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人总是会死的。可是……”姜芯咬唇，呜咽出声。
她当然知道每个人迟早都会面临这一遭。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在她还没有准备好告别的时候呢？
就像之前生病的陈女士。
没住院之前每一天的医药费要小一千，住了院后加上住院费沉重地压的姜芯喘不过气来。
医生没有一点感情色彩的鼓励让姜芯睡下去就不想起来。
在被催促缴费的时候，在卡刷爆的时候，姜芯也有产生过一丝邪恶的念头：如果妈妈不治了，一切也就解脱了。
当然，这种念头是人性的土壤，一闪即逝当做吐槽也就过去了。
半夜姜芯睡不着的时候，看着陈女士因为病痛难得浅眠也皱着眉头，她心里滋生的害怕笼罩住整个病房。
怕明天给不出钱了，怕陈女士挺不住了。
忙着赚钱，忙着害怕。
就是没有时间培育告白。
后来陈女士的医药费她断交，回到家里没多久就走了。
那会儿姜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三十多，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磕磕绊绊，晕头转向，被殡仪馆的人牵着安排。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姜芯坐在空空的出租房里，那种压在胸口挥之不去的难过才一点点地爬上身。
这种折磨，由少变多，最后压垮了姜芯。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是现在啊……”
姜芯知道无法得到答案，还是忍不住发了疯一样地问沈斯越，想问出一条出口。
一条可以让她接受奶奶不在了的出口。
沈斯越没说话，只是轻轻地继续拍着姜芯的后脑勺，继续安慰。
姜芯把脸埋进沈斯越的身体，哭的不能自已。
……
晚上陈女士回来的时候，姜芯没在自己房间，而是坐在奶奶的房间里。
奶奶信佛，房间里常年点着檀香，所以她屋子里即便不点，空气里也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奶奶之前睡的是一张大床，后来奶奶提出床太大了睡不到那么多搁在房间里又占地方，于是陈女士给买了一张一米二的小床。
奶奶喜欢暗紫色这种柔和的颜色，老人家又都习惯给家具盖上遮尘罩。
屋子里的木质家具都盖着暗紫色的布单，干净清雅。
姜芯抱着奶奶的靠枕，感觉着奶奶的气息。
五斗柜上放着一本存折，里头夹着一张单独的存单。
存单上有一千元。
奶奶应该是准备去银行取出来，给她买衣服用的。
奶奶对家里的付出从不吝啬。
姜芯不知道，奶奶每个月上交给妈妈养老金后为什么还能存出这么多多余的钱来。
她一直以为奶奶去舞厅跳舞，去跟那帮老姐妹打打麻将纯粹是为了陶冶陶冶情操，消耗时间的。
看来，奶奶也有赚钱。
奶奶她……自己知道这次的钱没机会取了吗？
姜芯想到这里，心又泛酸的厉害。
“芯儿，我回来了。”
陈女士打开门，对姜芯的背影唤道，“我这就去做晚饭。”
她的声音哑了，听着很疲惫。
姜芯不敢回头，也不敢答应。
她怕她的脆弱和难过，会成为压垮陈女士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坚强。
而姜芯知道，陈女士在努力地也当那个坚强的人。
她擦了眼泪，深吸一口气从房间里出来。
陈女士在厨房里忙碌。
此时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
平时这个时间，一家人吃完饭了，奶奶坐在沙发上习惯等着收看《真情》节目。
姜芯也坐下，坐在奶奶习惯靠着扶手的位置。学着奶奶那样拿过遥控器，嘴里哼着越剧小调。
调到12频道。
节目屏幕上的蓝光折射在姜芯的脸上，电视里龙骨壮骨颗粒的广告交织着厨房里炒菜的声音。
像平时一样。
又跟平时有着不一样。
陈女士烧了两个菜，端上桌。
盛饭，两大碗。
陈女士手里拿着饭勺，下意识地想要盛第三碗，停顿片刻然后坐下。
陈女士没说话，姜芯也没说话。
三个人的饭桌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