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相当于是李嬷嬷一手带大的，白氏当下这副面孔底下想着的是什么，李嬷嬷已经猜到了。
她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说话，选择沉默下去继续听着白氏往下说着。
“嬷嬷的幺子和我年岁差不多吧，前阵子还听说有媒人说亲，最近怎么没动静了？不能是嫌李嬷嬷的家境吧？这些年，我也赏了嬷嬷你好些银子呢，虽说比上不足，但比下绰绰有余的。”
李嬷嬷家老头死得早，她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大儿子如今倒是不用她操心，孙子都给生了，可那个混子二儿子，可真是让她操碎了心。
平日吃喝嫖赌不说，仗着母亲是大将军府二夫人贴身嬷嬷的身份，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前阵子，因着调戏良家妇女被关进县衙牢房，全靠李嬷嬷掏空家底将他捞了出来，好不容易托媒人找了个愿意嫁给他的良家女，但对方人家要求的八百两彩礼钱却迟迟没有凑够。
“哎，孩子就是讨父母的债来的，若是能让开儿一辈子顺顺当当的，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他割肉折寿也愿意，别说牺牲点什么自由了。”
李嬷嬷何尝不知白氏所说背后有何深意，她闭了闭眼，心下已经做了决定，“夫人，老奴愿意顶替一切罪责，昨晚一切，皆由老奴一人策划，望夫人对我儿多加照拂，老奴老奴在泉下也会保佑夫人！”
白氏叹口气，将李嬷嬷扶起，“哪有那么严重，那顺天府的捕快，兴许只是按照惯例盘问罢了，不过李嬷嬷放心，若真出了事，别说老二的彩礼钱，你家老大一家先前不是打算来京城闯荡闯荡，赁宅子、孩子上学堂，我统统都给包了。”
一人牺牲，换得全家富贵，这好机会，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李嬷嬷低垂着头，“夫人，那老奴带着二房下人去前院了。”
白氏会心一笑，“去吧，希望会是个好结果。”
李嬷嬷的心早已被一层冰凌覆盖。
对她来说，什么是好结果呢？保了个命，但钱没了，还是牺牲自己，造福全家呢？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即使她最后从这件事成功脱身，她也无法再像以前那般对白氏唯命是从了。
将近四十年的陪伴，换不来白氏的真心相待，那她何苦拼了命地为她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前院。
宫寅背着手，站在一众奴仆面前，重复着刚刚对上一批奴仆说过的话。
“之所以叫诸位来此，并非空穴来风。”
“我们在柴房一处尖锐的木刺上寻找到了一点新鲜血迹，经查，死者身上并无出血点，推测昨晚嫌犯在对受害人施暴时意外所刺。”
一众下人纷纷惊呼：“马讯是被人害死的？”
宫寅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据我们了解，受害人平日沉默寡言，与旁人并无明显恩怨，这给我们查案带来了难度，所以当下只好麻烦各位来此接受逐一检查。”
“还有，昨夜亥时到今晨寅时，诸位若发现睡在身边的人离开住所，在下欢迎诸位举报指证，尽快解除自身嫌疑。”
宫寅话音一落，面前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怎么回事？马讯不是自尽？”
“话说他做的那事也挺奇怪的，为什么闲着没事要去破坏冰窖啊？难道他是受什么人指使吗？”
“这话你可别瞎说，会出事的！”
“马讯性子孤僻，心里想什么，平时也不和别人说，真的很难猜，平时不言不语的，一次就搞了个大的，结果还把命给赔了进去，真是想不透。”
“别扯用不着的，帮助捕快赶快找到杀人凶手才是当务之急，你们没听捕快说什么吗？凶手就藏在你我之间，咱大将军府护卫众多，肯定不会是外来人做的！”
这话一出，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心有戚戚的静默。
宫寅已经见惯了这副场面，待众人安静下来，他才轻咳一声，示意陈捕快将人带去旁边空置的房间，挨个检查后背、双手、手臂、大腿等几处重点部位是否有刺伤的痕迹，当然，丫鬟和嬷嬷，是由临时从顺天府厨房请来的胆大厨娘来亲手检查的。
宫寅双臂抱胸，眯着眼扫视着低垂着头等待检查的一众下人，目光最后落在那衣裳褂子的布料明显比寻常下人要好很多的李嬷嬷身上，侧首吩咐身侧顺天府小捕快，“麻烦徐婆子好生检查那位嬷嬷，她有异样。”
小捕快连忙领命做事，等待结果的功夫，宫寅则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话说这大将军府最近可真够不平静的，先是出了一个心思歹毒，竟会用媚药陷害楚大小姐的楚致晴，才将其逐出府，楚四公子楚成开又被牵扯到四皇子的猝死之事中，还没消停几日，府里又出了命案，这楚大小姐这是生活在何等水深火热之中啊，主子真是的，也不趁机来安抚安抚楚大小姐。
人家这时候一定最需要安慰了。
看来回去还得多提点提点主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