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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塔(1 / 3)

魔物,三百年一岁,一千年及冠,万年归西……酆都北铎,覃都尧浚、昭都朝桦、曜都戚赫、殇都鬼臼、冢都君冢,邯都堇晗。七都之首,当北铎魔君也

——《七都通鉴.魔君传》

邯都有井,无水旱地,盖阴阳井也。鬼从井出,可入阳间。

——《七都志.择物》鬼儿撰

传六百年前,人神魔妖四族混战,天地决裂,生灵涂炭。后燧焱神族灭魔物遣心石,除魔人陈子瑞,天下方可安宁。然,其真真假假,年代久远不可考究

——《古.九州杂记》

阿七醒来时,只觉身上凉飕飕的,粗粗一看,自己竟不找半缕,顿时慌了神情。他想起劫走他的那名男子,只觉自己怕是已经失了贞洁。

真是不巧,那名男子正赤身裸体扑在他身上。阿七顿时起了杀心。

他推开压在身上的男子,找了些蔽体的芭蕉叶,捡起地上的石块,就狠狠地砸了过去。但阿七中途便收了手,他有些错愕地盯着地上的男子,恍惚中似曾相识。

靳胥就躺在那里,脸朝下扑着,□□的皮肤上是一条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密密麻麻,狰狞可怖。阿七觉得像极了烧红的铁鞭子抽的,他常常用这种歹毒的手段对付那些反对他的朝臣。

阿七踢了踢靳胥的小腿,靳胥没有反应。

到底发生了什么?阿七只晓得,这个男人是酆都魔君唯一的儿子,与其一同前来的婢女要杀他。这男人唤他昭陵。

昭陵?阿七听着有些耳熟。

“喂,公子?”

他又踢了一下,地上的人儿毫无生气,像是死了很久。阿七起身,想找些吃的,猛然间一抹熟悉的碧色引入眼帘。那是一个梭形湖泊,夏荷艳艳,波光旖旎,弯弯曲曲的石子路,曾有许多妙龄宫女嬉闹着走过。

阿七闭上眼,悉数湖中一百四十四株金荷花,这湖的中央必定有个亭子,亭子里有石桌,石桌上有一棋局——他未曾下完的棋局。

黑色墨玉的棋子,与白色玛瑙的棋子扣在六合盘上的声音,是不同的,黑棋更沉稳,白棋更清脆。

黑与白从来就是分明的。

他似乎听到了扣棋的声音,他看到自己与自己那场博弈的棋局,也感受到了头颅从身体离开时的剧痛。

阿七记得,他死在那个亭子,那场棋局,他的头落在六合盘上,血顺着盘面的纹路畅快地,流动,凝固,又流动。死亡也不过如此,那时他想,这样可以快点见到太傅,好听他罗里吧嗦地讲那些大道理了。

他确实死了,可没见到太傅。他就这样四处晃荡着,碰到一个曾今他宫里的游魂。游魂告诉他,没人替他收尸,没人为他哭泣,所有人在为他的死拍手叫好。

阿七想,他们高兴,理应如此。

后来,他又与一群孤魂野鬼为伍,去吓唬那些刚出生的婴儿,可他吓唬的那个小孩儿并不怕他。小屁孩儿告诉阿七,他前世是鬼儿,可等到他长大了,就会忘掉前世。

阿七问他,前世都还记得什么,鬼儿说他送过一个满身伤横的人过河。

那人为什么会受伤。阿七又问。

鬼儿说,她的伤来自她爱的人。

什么是爱?阿七再问。

鬼儿摇摇头,只说,爱是天地间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蠢物。

既是蠢物,为何世人孜孜不倦,前赴后继?

你且去问问三生石主,她掌管天地姻缘,兴许知晓。

姻缘真是天定的宿命?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

阿七最后问道,那什么是宿命?

鬼儿意味深长地答道,你我的相遇。

阿七不再与这小孩儿唠嗑,他随一阵风飘远了。不知飘了多久,他被地府的差役网住了,收进了生死门。差役告诉他,他无名可查,注定灰飞烟灭。

他问差役,就没有人记得他?

差役摇头,记得你的,已经死了,不记得你的,还活着。

他又问,为何他这一世这般坎坷。

差役说,都是权利闹的。

可世人皆是如此,为何他们有人记得?

定是你前世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儿。

冤冤相报何时了,那些个贵人就不能网开一面?

若是将你释放,怎能够显现他们位高权重,财大气粗。

差役拍拍他肩膀,劝解着让他死心。

阿七坚持去见三生石主,也就是那该死的秦殿,如此这般,也就闹得个现在的下场。他环顾四周,皆是他熟悉的景色。

他回来了,在死后一百多天,又回到了他生前的府邸。

天空中炸开一片红光,转瞬即逝。秦香男瞅着天际,眼睛眯成了缝儿。她躺在太师椅上,晒着太阳,端起一旁的茶碗,不待细细品尝,一枚竹叶飞来,打碎了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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