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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一深深地记得,自己人生的转折,其实只不过在那天晚上,没有先于母亲打开那扇悲剧性的门。

母亲见到饼干的那一刻是茫然的,“我女儿的?你弄错了吧。”

宁一硬着头皮说,“是我的。”

那对母子狐疑的目光被阻隔在了门外。

门一阖上,母亲便起了疑心,用扫帚狠狠地打宁一,逼问她是不是偷来的。

宁一忍着火辣辣的疼,身上到处是红紫一片,但坚决不肯哭,只是说是同学送的。

母亲打得更不留情,“什么同学,男同学?你就这么贱,一盒饼干就能把你买走?”

宁一百般辩驳,奈何母亲认定她在撒谎,“你编的故事你自己信吗?”

宁一被她问得愣住了,她更认定自己猜中了,扔了扫帚,下死手来拧她女儿的胳膊,扒她的衣服,“你是不是被他睡过了?你这个贱人!你骨头就那么轻!”

“没有!我没有!”宁一被钳制在地上,衣服被扒得东倒西歪,胸、大腿上白花花的肉十分难堪暴露在空气里,使得她膝盖上的伤显更加可疑。

宁一终于忍受不住,痛彻心扉地大哭,“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最后还是对门张婶听着闹心来抗议,“别打了,大半夜跟杀猪似的,再打就报警了。”

母亲愤怒反击,“杀猪犯法吗还找警察?”

母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把张婶堵得哑口无言。

但那晚母亲到底还是收敛了一些。

宁一没想到,这场由一盒曲奇饼引发的灾难远还不到停止的时候。

第二天早上,她背起书包的时候被母亲摁住了。宁一说自己要去上课,而母亲冷笑,“我给你班主任请过假了。”

宁一被推搡出家门,她忐忑地问母亲要去哪里,母亲不回答。宁一最后不安地被母亲咬牙扯上公交车,“去治你的轻骨头!”

那天宁一被带进了一间私人诊所。

母亲将她推进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门阖上,咔嚓一声宁一心底落了锁。她想逃跑,但还是诚惶诚恐地按照指示躺在了一张病床上,看见床尾有八字形的架子。

一个护士模样的女人让她脱下裤子,张开双腿,把腿搁架子上。

宁一懵懂又羞耻地照做,腿搁在冰冷的架子上,从两腿间望见窗外斑驳的天空。

在那里,她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动物。

宁一嗫嚅着问女人想干什么,女人轻蔑地笑笑,举起戴着白手套的手。

撕心裂分的痛楚蔓延到心脏,生理性的眼泪从宁一眼角挤出,她惨叫,叫声甚至不像她自己。

女人骤然色变,态度转而温和,竟有些同情地让她穿好衣服出去。

之后她把母亲叫到一旁,窃窃私语了一番,宁一目睹母亲的神情放松了一瞬,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那一刻医院里远远近近的人声在宁一耳朵里变得不分明,仿佛受到神明指引,她似懂非懂地领悟到了什么。

哦,我还是个处女,母亲很失望吗?她在心底大笑,心里千山万树刹那凋敝。

母亲眉头深锁把她带回家,关上门的时候,宁一仍然是忍不住挑衅她,“对不起,可让您失望了。”

母亲脸色沉下来,“你也就这么点脑子!你最好永远不要被我抓到跟那些乌七八糟的人鬼混!像你堂姐一样,这辈子就毁了!”

宁一引爆了积攒多年的能量,“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贱啊!15岁就被人搞大肚子!”

母亲像鬼一样瞪住她,“你是从哪听来的?”

宁一嗤笑,“你自己做过的事,还怕别人说吗?”

母亲一掌掴得她眼前发黑,“你跟谁这么讲话?你是我女儿,我是婊-子,你也干净不了!”

后来连续几天,母亲都没有跟宁一说过话。她好像感冒了,在床上躺了很多天,直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周二早上,她喊住了即将出门的宁一,“今天午饭你自己在外面解决。”

宁一头也不回地应下,这是经常发生的事。自己解决就意味着用开水充饥,她以为这只是母亲逼她低头的手段,她没想过妥协。

宁一记得很清楚,那天中午,宁喻是如何来她的班级,举着手机跺脚喊,“你妈那个贱人,又他妈演上了!”

她自己本人是如何穿着蓝白色相间的校服,背着极有分量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走出学校,上了去医院的公交车。

市医院离学校其实只有两站地,是很长的两站地。

这是母亲第三次自杀,不同于前两次的是,这次她成功了。

至于手法,宁一不想记忆。

这天过后,宁一成了历史遗留问题。

宁家亲戚们以宁一为中心展开一个圆,当着她的面互相试探、诉苦、推脱,进而升级为攻讦、诋毁、谩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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