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海常穿长衣长裤的习惯来源于她的父亲。
所谓的天上院家族有着繁多到几乎和华族不相上下的规矩。但天上院重华告诉她，这一家子里只有某位太奶奶算真正的华族。
那是住进港区别墅之前的日子，都仿佛被棉线缠住一样。重海穿着长至手腕和脚踝的衣裙，需要每天跪着和父母吃饭，需要早起请安。在西方国家开放自由的环境中，她和哥哥显得像两个古板迂腐的怪物。
“天上院。”
海堂只简短地跟她打了声招呼。
重海才像意识到自己行为多么不端一样，将两条腿好好地收起。
“海堂君这么晚了还在练球？”
其实不算晚，比起昨天二人相遇的时间还要早了快一个小时。但重海没话找话的本领实在不算高明，于是有了这样一通莫名其妙的对话。
“嗯，很快就是都大赛了。”
“都大赛……”重海轻轻重复，“还是像上次一样在工作日举行吗？”
海堂短短地嗯了一声。
“还可以像上次一样观看吗？”重海好像很苦恼地侧头，“但是又是在工作日啊。”
除了某些晦暗不明的欲求之外，她竟还抱有一点正常中学生不想上课的想法。
重海垂眼看着自己手里的驱蚊膏，等着海堂说话。
气氛又沉默了一会。
“校级赛事的假很好请，”顿了很久的海堂终于说道：“……如果你想来的话，我可以帮你提供证明。”
是她想要的回应，甚至有点超过预期。
重海挂上笑容，眯着眼睛回答：“好啊。”
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海堂脸色一下有些僵硬。他庆幸这是夜晚的公园，树木的阴影盖住了他那叫人尴尬的表情。
并不是不想要天上院去。
而是意识到天上院要以他的名义去观看比赛时，他要如何跟队里的那些家伙解释。
——特别是桃城那个家伙。
“不过……”
重海的声音把海堂从乱七八糟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海堂……最好还是活动一下比较好，”重海转了转手里的驱蚊膏，“附近蚊子很多喔。”
在意识到重海的称呼改变之前，海堂终于感觉到身上那股异样的痒意。摸到皮肤上的肿块，海堂本就吊起的眼睛瞬间看起来更加凶狠。
“嘶！真是……！”
繁杂的心绪抽离之后，蚊子包带来的瘙痒一下浮到海棠感知的最前端。他想抓挠，狠狠挥手拍扁烦人的蚊子，但在一个不那么熟悉的女生面前，海棠终究有些不好意思。
海堂在她眼前难得的失态，重海看着他顾及形象而不能用力挥走蚊虫的样子，手腕抵着嘴就这么笑了出来。
海堂愣住，面带错愕地看着重海。
她扶着长椅的椅背几乎快仰过去，笑声很轻微。但她一副就要背过气的样子，倒抽气的声音乍听仿佛哮喘发作。
树木的阴影之下，海堂脸上的尴尬多得快溢出来。他的眉毛紧皱，一直不知道落在哪的目光却落到了重海笑倒在长椅上的模样。
长年被衣物盖住而洁白的四肢因她的笑而颤抖着，折叠在小小的长椅上。她整个人被月光和路灯笼罩，泛着朦胧的光辉。
刚刚也许真的，太搞笑了吧。海堂在心里深深地捂脸。
呆立了一会，他的手心被塞进一个带着温度的东西。海堂回过神，重海已经好好地坐起，正在用那双堪称瑰丽的紫色眼睛直直看着他。
天上院不应该戴眼镜，海棠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似乎每次遇到海堂，我身边的东西总是能派上用场。”
经过一通前仰后合，头发乱翘重海的看起来有些异样的温和。她不断地把那支驱蚊膏往他手里推，海堂能感觉一块温暖的塑料正在掌心里推进，他一下握紧。
再也推不动的重海便耐心等着海堂的回应。
“谢谢。”他低声道。
至于后来是怎么道别的，海堂的脑子里只剩一团浆糊。
他把那支被重海握得带着余温的驱蚊膏好好地涂好，果然这之后再也没有蚊子来骚扰他。清净地练了一个多小时，海棠拧开了从家里带出的温盐水。
但他此时想到重海刚刚的话，似乎相遇的三次里，药品，气泡水，驱蚊膏，真的都派上了用处。
或者又会想到她的体温竟有这么高，握过的东西到他手里竟还会感觉到热度。
……嘶。
短暂休整后的海堂立刻用力挥拍，回击发球机吐出的球，力道之大打到围栏上还反弹出很远。
好像这样就能挥散他脑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
“体测？”
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出这两个词的时候，重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