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前，三皇子萧琅和戚家长女戚嫣然在城隍庙私通的密报已经递到了御案之上。
戚飞燕端端正正地跪着，看着正在和皇上下棋的哥哥。
哪怕是和皇上对弈，江尹依旧是气定神闲，他的目光不在棋盘上，而在戚飞燕身上，给她安心的力量。
戚飞燕按照来时商量的那般，装傻。
“圣上在说什么，臣女不懂。”
“你少跟朕装！”
皇上重重拍了下棋盘，“你这满肚子的花花肠子，以为朕会不知道？戚飞燕，你不要仗着你是朕的义女，就敢恃宠而骄！”
装不了傻，戚飞燕便沉默。
江尹将震乱的棋子一一放回原处，声音云卷云舒般清朗温润，“圣上，该您下了。”
皇上缓了口气，落下一子，语气依旧透着几分不悦，“三皇子有什么不好，不过就是面瘫了些，你就这么嫌弃他？宁可让戚家门楣蒙羞，也不肯嫁他？”
戚飞燕心道：您对您的儿子一无所知。
他不光面瘫，还心狠手辣，弑兄弑父杀妻夺子，没有什么是萧琅干不出来的。
“圣上，是三皇子嫌弃我，宁可和我堂姐在城隍庙私会，也不肯守着清白娶我。这样的男人，我要来干什么？”
皇上想起这事就脑仁疼，气势都弱了三分，“那你说说，不想嫁三皇子，你想嫁谁？朕哪来那么多儿子供你挑选？”
戚飞燕跪在地上，扬起头。
她知道，皇上是真心疼她，可前世正是由于他的赐婚，才让她一步步走向了悲剧，她不想重蹈覆辙，只能拒绝他的好意了。
“我不需要嫁人。圣上若肯将戚家军交给臣女，臣女可许诺一生不嫁，只愿带兵上阵杀敌，匡扶社稷。”
大殿之上，满目惊骇。
江尹看着戚飞燕，唇角微抿，泛白的指尖和捏着的白棋浑然一色。
“你胡说什么！”
皇帝气得差点掀过去，“你是女子，岂有终生不嫁的道理？”
“为何不能？”
戚飞燕神色清明，“若所托非人，误了终生，倒不如一辈子不嫁。像我阿娘那样，做飞将军建功立业，哪怕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
皇上垂眸看着她，目光深杳。
“你要上战场？”
“是！”
戚飞燕眉眼飞扬，“三皇子文韬武略不过是纸上谈兵，他上过战场吗？打过仗吗？我怎可放心将戚家军交至他手？”
“可你是女子……”
戚飞燕微微蹙眉，又是这句。
女子又如何？
只因她是女子，她就该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保全家族，在内宅深宫做小伏低取悦男人，用一辈子的殚精竭虑换取丈夫的一点点良心吗？
她上一世为了满足众人的期待那样做了，可是结果呢？
谁又肯替她着想？
眼看着妹妹挂了脸，下一刻只怕要出言不逊。
江尹适时拢了手行礼，“圣上，舍妹虽是女子，但六岁时便随戚家军上阵杀敌了。师从昆仑府，论武艺，她能与禁军统领皇甫将军一较高下；论兵法，更是有义父和师父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再者，圣上您应该最清楚，戚家军个个都是刺头儿，若无戚家云谍，无良将带领，哪怕到了战场上他们也不会乖乖听令的。”
皇上听进去了江尹的话，陷入一阵沉思。
半晌，他看向戚飞燕，“你有把握，能降得住戚家军？”
戚飞燕朗声道：“戚家军从来不用降，他们只认强者为将。圣上请给臣女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若戚家军还是一盘散沙，父母战败之罪臣女愿一力承担！”
“唉……”
想起惨死的义弟义妹，皇帝深叹一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啊，这要强的性子，真是随了你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娘。兹事体大，你让朕好好想想。先回府，守你的孝去。”
“圣……”
戚飞燕想乘胜追击，却见江尹微微摇头，给了她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
她便闭上嘴，顺着皇上的力道站了起来。
刚刚站定，魏总管捏着拂尘小碎步跑进来，跪地禀告：“圣上，三皇子在殿外跪候，请求面圣。”
戚飞燕眸色划过一抹狠戾，冷冷看向殿外。
……
“儿臣告罪。”
萧琅一个头磕在地上，跪直身子禀道：“父皇恕罪，儿臣中了贼人的计，才闹出这等滑稽之事。儿臣与戚家大小姐绝对清白，无任何逾矩之事发生，请父皇明察！”
他头磕的怦然作响，话也说的掷地有声，透出一股决然姿态。
好像真的被冤枉了似的。
戚飞燕冷眼静看着萧琅，满心嘲讽：这厮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原来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