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营帐中除了萧意欢，唯有萧云蘅萧贺川和徐峰知道当时在京城时卫绛风与沙尔汗的过节。
与月氏结盟免不了要遇见沙尔汗，可不就是揉捏卫督军心里的一根刺？
萧意欢知道这人别扭小气，对沙尔汗感官不善。她一手捏住另一只手上的护甲，慢慢转了一圈，笑道：“卫督军可有别的见解。”
卫绛风不会拿萧齐的前程开玩笑。
只是当年他被带离京城，萧意欢在他以为的锦绣堆里遭逢劫难他却全然不知，而一个对萧意欢直截了当表明过爱慕之意的月氏亲王却能阴差阳错陪在萧意欢身边。
他心思狭隘、睚眦必报，对自己缺席的这些年里，萧意欢与沙尔汗之间的缘分纠葛嫉妒得心里直冒酸水。
卫绛风没做声，垂眼瞧着萧意欢面上的笑。心里那阵子莫名其妙的酸劲过去，又密密麻麻爬上来一阵痒。
“送信往月氏军营需一旬时候。”半晌，卫绛风移开眼说道：“右翼北关军先北上伏击，铁浮屠陇右军南面围叶合接应。”
徐峰稍有些犹豫：“此事牵扯甚广，要不要禀告陛下？”
“事急从权，陛下会理解的，徐将军无需担心。”萧云蘅宽慰完徐峰后开始赶人：“行了行了，忙一上午了，把饭吃了再过来谈事。”
诸位将领点点头接连站起来告退。
萧意欢坐下来支着头看着萧贺川，头一回那么认真地将人打量一遍。
萧贺川面貌俊美随了他来自西域的娘亲，单从他眉眼来看，只能瞧出不甚明显的萧齐样貌，确实看不见先帝的影子。
“这么大的消息，萧南荀能帮你瞒这么多年，无怪你当初肯鼎力助他。”
萧贺川泰然自若：“看来元昭都已知晓。”
“只知你不是他的儿子，萧南荀知晓此事是随口猜的，现在看来确是。”
萧意欢半笑不笑，想起当初在寻南茶楼这两人说的话心头依旧觉得刺挠。她话里故意带上些挑拨的意味，说道：“怎么？萧南荀胁迫你助他？”
“五弟母妃心善，当初我娘之所以能够见到皇帝，离不了她的助力，与我有恩岂能不报。”萧贺川眉目舒展，面色坦然无比，承认地爽快：“我那日所言非虚，五弟若是坐上皇位对萧齐利多弊少。算对萧齐江山黎民百姓有个交代，全当填补当年欺瞒之举。”
就这么一笔糊涂账，还自顾自算的有来有回，这人也当真是有意思。
萧意欢盯着他，扯唇还欲说什么就被萧云蘅拉住衣袖，拿着一碗黄豆糕往她手里塞：“黄豆糕再不吃就真凉了，吃吧吃吧。”
于是靖王身世的话题便不了了之。
吃完黄豆糕，萧意欢还想着出去瞧瞧漠北风光。不曾想到边疆风大，漫天黄沙扑面而来，风刮在脸上脖颈上好似刀子一样生疼生疼。
她掀开帘子没走多远就被卫绛风带回来了。
这里的将士百姓对这种天气已经习以为常，半点不觉得艰苦难熬，只是紧锣密鼓准备着北上伏击北燕赫连图的军队。
在不见边际的草原里确定对面的行进路线进行伏击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从未在草原上打过仗的铁浮屠与陇右军而言，这破草原四处长的一模一样，走进去就让人晕头转向。
卫绛风将伏击之事交给熟悉附近地势的北关军，而派铁浮屠陇右军看住叶合城正是因为有这番考虑。
萧齐这边准备化被动为主动，北燕那边也憋着火气。大王子二王子满心不服气地等着弟弟赫连图带兵过来接手叶合城。
两边各自缄默不语，中间蔓延着一种恐怖的寂静。
终于，前线斥候一连侦查数日方确定了赫连图的行进方向。
卫绛风不再犹豫，与萧贺川带着北关军趁着天黑绕路抄近包围，从队伍的中段伏击，断开了前面赫连图与后面大部队的联系。
北燕举国习武，文坛凋零，商贸极简。单单依凭着北燕铁骑就在草原上咤咤风云这么多年不是没有道理。
厮杀声响起时，除却开始惊一跳乱了阵脚，北燕各个将领反应极快勒令属下摆好冲阵，直接与北关军硬碰硬对上。
两边对峙多年各自磨尖爪牙，老冤家一聚头就打得血气弥漫。
草原上的雄鹰被冲杀声惊得盘旋而起，在苍茫的黑天中掠去。
卫绛风孤身冲入敌阵与对面几个将领纠缠。
他面上溅开鲜血，眼神却清凌。扬手挡住一刀之后反手劈下，划开一个人的肚腹。
不远处，萧贺川逼退两个北燕将领，直起身朝他这边望了一眼。
心神领会。
卫绛风眉眼沉沉压下，毫不犹豫地策马向前而去，身后带着的一支千余人的铁浮屠迅速跟上。
铁浮屠与北燕铁骑的规格形制极为相似，甚至是说他们的铠甲武器由萧齐秘法锻造，比北燕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