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槐连连摇头道：“那夜是常满仓三人值夜，之前的审问，门子说过，常满仓下值后离开太平仓，戌时正又回了太平仓。离开太平仓后，常满仓未回家，是不是去了外室家，暂时还不得而知。我们假设他去了外宅，和卫氏，和焦尸一起吃了顿饭，戌时再回到太平仓。可火灾是子时五刻左右发生的，这中间隔了两个半时辰，若是这样，焦尸的死亡时间就和胃中食物消化情况不相符合了。”
颜少卿听得稀里糊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辛槐抬头看向颜少卿：“大人，我的意思是，焦尸不是和常满仓一起吃的饭，而是和卫氏。而且，吃得还很晚，大概亥时四刻以后。吃过晚饭，他赶去了太平仓。从吃下晚饭到死亡之间只有一个时辰。”
颜少卿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说，焦尸和卫氏背着常满仓有一腿？”
辛槐点头：“就算没一腿，关系也不正常。”
这又不是文明开放包容的现代世界，这个世界，哪个男人会在半夜和一个妇人一起吃饭？
颜少卿猜测道：“会不会是焦尸和卫氏的奸情被常满仓发现了，趁着还未闹出事，卫氏的情郎焦尸潜入太平仓，本想火烧太平仓，这样的话，常满仓死定了。可没想，才点着，就被常满仓发现了，两人打斗起来，卫氏的情郎因为喝了酒，被常满仓捅了几刀。杀了人后，常满仓怕得厉害，心慌意乱地跑了，也不管粮仓着火了？”
颜少卿想了想，点头：“很可能。”
又摇头道：“不大可能。太平仓两边可是金吾卫和羽林卫，街上一直有人巡逻，卫氏的情郎如何进得了太平仓？除非……”
“除非，他是从地道进的太平仓……”
辛槐看向颜少卿，道：“大人，您说，那焦尸会不会既和卫氏有一腿，但同时又和常满仓狼狈为奸，祸害太平仓的粮食？”
颜少卿愣了一下，又重重地点头道：“必定是这样的，否则，他怎么可能进得了太平仓？若是走的地道，必定是和常满仓是一伙的。”
辛槐将手炉放在腿上，搓着手，边开动脑筋想边分析：“但他们闹掰了，或许是因为焦尸和卫氏的奸情，或许是因为筹粮的事，他们的罪行很快就会被发现，为了自保，焦尸欲杀常满仓灭口。”
“但仍有诸多可疑之处。太平仓几十个大粮仓，常满仓值班时待的地方并不是北二仓，不仅不是，还离得颇远，就在大门不远处，一旦发生火灾，跑出去没问题。焦尸真要杀常满仓，就算要放火，也应该去常满仓待的地方放。又或者，焦尸觉得，常满仓作为太平仓主事，发现粮仓着火，必定会来救火，他正好将常满仓弄死？可粮仓若是点着了，不说那大火，就是那烟，人可受不了，焦尸是无法藏在北二仓里等着常满仓前来的。而且，一旦发现粮仓着火，太平仓值班的那么多人，必定会赶来救火，焦尸哪里逃得过？他没这么蠢。”
想了想，他又道：“会不会是焦尸的目的主要是放火烧太平仓，至于杀常满仓，只是附带的？”
“不对不对……”辛槐又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只要常满仓活下来，他们这些人都跑不了。若我是焦尸，那肯定是粮仓得烧，常满仓也得杀。”
“所以，很有可能，焦尸约了常满仓在北二仓见面，欲杀常满仓，再放火。可事情的发展出乎焦尸的预料，粮仓确实点着了，但死的却是焦尸……”
一直安静听他分析的颜少卿这时插嘴道：“有没有可能是常满仓约了焦尸亥时在北二仓见面？比如说，反正要烧粮，那就将粮仓里最后的粮食都搬走？但不知发生了何事，结果，常满仓和焦尸发生了打斗，焦尸被捅了几刀，死了，常满仓点着火后，跑了。”
辛槐揉着胀痛的太阳穴：“有可能。”
“也有可能，常满仓就是在外宅，和焦尸一起吃的饭，然后，他回了太平仓。稍后，焦尸也如约来了太平仓，在这儿等着他。两人打算在点火前将粮仓里的粮都搬空了。结果，许是常满仓杀了焦尸。等了一个半时辰的时间再放火烧粮，然后逃跑。这样的话，焦尸胃里的消化情况和死亡时间，就能和我之前的推测吻合了。”
又轻叹一口气：“算了，这些细节暂时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是，那焦尸是何人？重要的是得赶紧抓到常满仓。”
他继续搓着手，推测道：“大人，您说，那焦尸是户部的官员？还是地道另一头那两家店铺的人？还是挖地道的人？还是替常满仓销赃的人？又或者兼而有之？”
他抬头看向颜少卿：“大人，您去问问大颜大人，看户部这几日有哪位官员不见了，或者有谁未来点卯。”
颜少卿皱了一上午的眉头此刻终于舒展开来，轻轻笑了笑：“好！”
马车没有直接回太平仓，而是在半道上停了下来。
辛槐领着颜少卿小冯公公进了昨日他们一起吃过饭的酒楼。
此时正是午时，颜少卿小冯公公还以为辛槐饿了，来这儿是吃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