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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2 / 2)

让这好看的肉身平添了苍凉的故事性。

“抱歉,时间有些来不及。”他目光淡然,似乎并不介意雁翎看到自己,这时候文质彬彬的外表下,坚韧的性情就呈现出来,甚至让雁翎感受到了一丝压迫的凶狠之意。

他不像个拿着笔的文士了,有点像个猎人,或者更干脆一点,像个杀手。

分明是杀了人,却仿佛这是他丝毫不需要有任何反省或者担忧的事情,一件平常稀松的小事。

甚至毁尸灭迹的烦扰远远大于杀人本身。

难道在真正的世家贵胄眼中,草芥之民真的如同蝼蚁可以随意捏死吗?难道眼前的矜贵公子,是一个杀人如麻,看惯了死亡的人吗 ?为何,能做到如此淡然?

杀钱六的时候如此,处置冯婆子的时候,也是如此。

一瞬间,雁翎心底忽然有了这样的发问,然而也是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该做此想。因为如果没有赵桓征的杀伐决断,她现在已经被刘成举捆走了。

若非为了救她,他方才根本可以从后院逃走的。

此刻,赵桓征的声音打断了雁翎的思绪。

“好了,这样应该就可以了。”赵桓征淡定地穿好了衣衫,看了一眼雁翎,对她说:“我们要赶紧走了。”

雁翎点点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等我马上就来。”

只见她折返回院子,手里提着一个锦盒,反身才将院子落了锁。

赵桓征看到这个锦盒就是昨日他在书院赢回来的那套文房具,看来这小姑娘是真的想学写字,都要逃命了,还要带着。

这次下山。两人已经没有马了,又要躲避随时可能的追捕,于是挑着树木丛生处的山路走。

好在雁翎对这座大山相对熟悉,于是下山的方向并没有错。

“泮郎,我们应该去哪儿?”雁翎问。

“临河。”赵桓征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

“还要去临河?我们昨日……”

雁翎想说昨日他们在临河留下了足迹,又招摇过市般地在书院的书道比试中夺魁,今日再去临河,难免会被追查到。

然而赵桓征的脸上依然不见任何慌乱,好像逃亡不足为惧,倒是在山间走小路,时不时会被两侧丛生的杂草剐蹭,所触之处都留下了红痕,多了就有点瘙痒,让赵桓征不堪其扰。

他尽力耐下心对雁翎道:“临河是运河的码头,商旅众多,人多也就眼杂,反而容易掩饰。去上京的商船每日都有,我们到了临河便登船,大概可以躲过追查。”

赵桓征还想说,若是刘成举敢报官,那真合他心意。这一路微服私访久了,他也腻了,太守都是进士出身,每年还要京察,隔年要去上京履职,大多数都是见过他本人的。

干脆亮明了身份,省的麻烦。

只是可惜,他只身南下,本来打算查找的人,却没有找到。只怪他自己大意,遭了刺杀,以后此时还要徐徐图之,身边的人也要再清洗一番了。

方才拖着那老虔婆的尸首处置,是赵桓征这辈子做过的最辛苦的事,从前纵然是上阵杀敌,他也不曾亲自打扫战场,搬运尸首都是脏活累活,怎么可能劳烦贵在云端的太子殿下。

若是侍卫如姜望在场,肯定不可能相信他会忍受着那肥重躯体和腌臜血迹,一点点拖出这么老远。

他不禁又觉得自己可笑,为了这个小女子,究竟做了多少意外之事。

希望东宫的亲卫能早点找到他,不然若是让丰裕的太守认出了他,免不了要将此行公之于众,到时候光是处置言官对他的口诛笔伐,都让他头疼。这帮只会耍嘴皮子的谏官,肯定会骂他私自出巡,遭遇刺客,有伤龙体,有损国祚,所冒风险,是家国之危,说不定还要逼着他写一封罪己诏。

还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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