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即便这么多年过去，以你的品性绝对仍有旧部的妖族会支持追随，加之我阿兄他并不得民心，而你本就名正言顺。届时，在外可先让旧部包围皇城，在内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混进宫中，如此来个里应外合、杀个措手不及，定有很大机会能打败阿兄。”
叶彦迟疑：“可叶筠他到底把持朝政这么多年，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能让他们平白无故去冒这个风险，而且……”他看眼神复杂的看向了叶辞，那句“信不过”终是未能说出口。
叶彦做不到无条件信任叶辞，更做不到因自己的私欲而牺牲他人。
叶辞也很有自知之明。
于是她果断亮出底牌，下定决心般的从腰间拿出了兵符，并把它推到了叶彦面前：“这是能调用反叛军的兵符，我现在想把它交给你，旧部和反叛军联结一起，还有你们在的话，一定能让妖界和阿兄都迎来新生的。”
“反叛军？你……”这次叶彦是真的震惊到了，事情有了未曾预料的发展。
而叶辞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苦笑起来：“这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做准备，为的就是这一天，还好我终于等到了。“
叶辞从头到尾都在在藏拙。
反叛军能日渐强大也是有她在偷偷引导和组织，她很清楚温良和软弱保护不了任何人，更实现不了愿望。
所以她学会了生死缚，开始变得暴虐乖戾，因为只有这样荒淫无道，才能不必找理由便去做自己想做的，让更多的妖族因不满而加入反叛军。
而事实上，她也做得很成功，欺骗到了兄长和所有人，甚至仍有大部分被蒙在鼓里的反叛军厌恶着她。
但叶辞不在意，名声差又如何呢？被唾弃又如何呢？只要能拯救现在的妖界和阿兄便足够了。
叶辞唯一只恨自己还是不够强大，也时常感叹她若是个男子就好了，是男子的话，很多事就可以光明正大、不必束手束脚的躲藏了。
她知道的，即便拥有着反叛军的兵符，即便反叛军的领头人信任着她，却也仍有偏见的声音不断响起，就因她是女子而不服，从而动摇起整个军心。
她不希望因这种事影响到士气，让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溃散崩塌。
所以叶辞选择屈居幕后，大部分交涉也常常让萧珩替代。
毕竟，萧珩的可信度总是要高过她这个荒淫的女子。
得知这一切真相的叶彦，攥紧了手中茶杯，久久不能自已：“这些年辛苦你了，独自背负这么多……”
叶辞却只是淡然：“我不在意，只要能达成目的就好，再说——”她突然狡黠一笑，“难得能体验一次横行霸道的感觉，也还算不错。”
话虽如此，但如果可以选择，谁又愿意变得面目全非呢？
叶辞又斟了杯茶，这次没再加糖。
苦涩的茶汤充斥在口腔，她强忍着将其咽下。
你看，再讨厌又如何，她现在已经能做到全咽下了，若是放在以前她定然会吐掉的。
那个曾经连跌倒都会喊疼的小姑娘终是长大了，只是终未长成为她所期望的模样。
甚至还雪上加霜，成了她最讨厌的模样。
“阿兄……”
叶彦以为叶辞是在叫叶筠，可下一瞬，却听她道：“可以允许我再叫你一声阿兄吗？”
“……！”
叶彦呼吸一滞，炽热的心在不停跳动。
良久，他终是心软：“可以，多少次都可以……”
茶水突然打翻了，对面的女孩向他扑了过来，埋着头几乎是用力钻进来的。
叶彦身子一僵，同时也感觉到胸膛一片湿热，那是女孩留下的泪水。
叶辞颤抖着，紧攥住面前的衣物，仿佛这样便能得到慰藉和安全感。
她泣不成声，只剩下道歉。
“对不起，阿兄……”
“对不起，这么多年，我们让你如此痛苦……”
“对不起，没成长为期望的模样，我真的太糟糕了……”
“但是阿兄，我好疼啊……”
叶彦反拥住了叶辞，像所有合格的兄长一样，抚了抚她的后脑，又拍起了她的肩背。
他闭住眼，轻声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阿辞，接下来的路便交给阿兄吧。”
“阿辞，对不起，是阿兄来晚了……”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幼时那个午后，跌倒的叶辞扑在叶彦怀里撒娇寻求安慰。
沧海桑田，或许仍该相信有些东西依旧不变，就像多年过去，叶辞还是会下意识向茶里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