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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1 / 4)

锦霞簇秀,旭日明辉,苇叶渡口,一只客船正在候客。李元夕步下码头,刚要登船,却无跳板,遂道:“船家——”

一个轻快的男声道:“稍等,等我祭了船。”

闻言,李元夕在石阶立定,举目眺望,江水粼粼,水天辉映,甚是开怀解乏。

她是昨日傍晚赶到这金鸿县的。

整整三日,人马疾奔,累得不行,遂寻个客栈歇下,今日早起,跟店家打听清楚路径,径来访查,可喜苇叶渡不远,她便步行前来,令青鬃马歇脚养力。

很快,她的视线落在船头,那里烟气升起,火光焰焰,却是一个年轻艄公在烧纸钱。

烧完,那艄公过来放下跳板,请客人登船。

“船家,今日祭船,是何种习俗?”李元夕拿块碎银付了船钱,故作好奇道,一面止住艄公不用找钱,多的打酒喝。

艄公喜道:“求个平安。客官有所不知,这西江多有水鬼,人若不敬,必来缠闹,轻则船翻,重则丢命。每日出船前,烧些纸钱,水鬼手里满了,心中高兴,自然无事。”

哦,还真是百里不同俗。李元夕恍然道:“既如此,何不弃船经商,就像江员外那样,水鬼再厉害,也上不了岸。”

艄公一愣:“什么江员外?”

“就是十五年前在此摆渡的江霆贤啊,他现在在博州府,家大业大,听说他把渡船卖了,作为本钱,盘下米店,不到三年就挣到了千金。”李元夕道。

“他呀——”艄公含酸道,“他的买卖一般人可做不来。”

“不就是经营米店吗,有何难处?他也只是一个脑袋两只手,并无特别。”李元夕不解道。

“你不知道,客官,行行有门道,不是说谁想做就能做的。别的不说,单这本钱,一艘渡船才几个钱?开店做生意,没有几百两银子,休想。”艄公无奈道,“他江霆贤,不过是运气好,可别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话中似乎别有深意,李元夕刚要再问,却有客人上船,她遂打住话头,借故下船。艄公要找还银子,她摆摆手,跳上码头,已去得远了。

穿街绕巷,抄近避远,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李元夕很快找到了制炉高手张一炉的家,一座二层小楼,楼前一只细犬,见有人来,呲牙竖毛猛吠。

“豹子,休得无礼。”一个沉厚的声音从门内传出,“请进,如老夫不能迎候。”

闻声,细犬立刻收声,让开门前。李元夕遂推开贴有神荼郁垒的木门,道声“叨扰”走了进去。

一个雪发银须老人正围炉品茗,茶香袅袅,暖气袭人。

“客官可是要打炉?”老人往火炉里添了块碳。

“在下特来拜会张匠师,想请您帮看个炉样。”李元夕注意到老人身侧的鸠头杖,知道他正是张一炉,当地人提醒过,老匠人腿疾严重,行动不便。

“请坐。”张一炉斟茶,请客人自取竹椅落座。

李元夕取出图样,双手递到茶桌对面,趁其端详之机,迅速打量楼内。空空落落,只墙上挂着幅《钟馗斩鬼图》。

好寡淡,难道是上了年纪不爱收拾之故,但也不至于此吧。李元夕暗自咂摸,目光落在侧首的楼梯围栏上,栏杆断了四根,断茬齐整,像是一刀斫断。

这时,张一炉开口道:“姑娘,这图样,你是从何得来?”

“敢问老匠师,这可是您的作品?”李元夕不答反问。

张一炉点头道:“不错,是老夫拙作。还请姑娘告知,从何处得来?”

“这是失物,我奉命追寻,但怎么也寻不见,想着实在不行,就请您再打一只。”李元夕亮出腰牌。

“你是博州府捕快,”张一炉道,“这炉可是博州府江家丢的?”

“您怎么知道?”李元夕惊道,端着茶盏的手悄悄捏紧。

“苍天有眼,十五年了,十五年呐。”张一炉说着,双目闪动,泪花盈闪,“李捕快,你是公人,老夫要出首,还请你替我呈上诉状。”

他把图样放在小茶桌上,从怀里取出一叠纸,递给李元夕。

李元夕打开,见起首写道:金鸿县匠户张一青,为告舟人江霆贤谋财杀人事,特此上状。

江霆贤!李元夕眸色一紧:“老匠人,请把此事,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若是推官问起,我好应对。状子虽清,口述也要紧。”

这只是其一,请其复述,也是核对,若是凭空编造,必然会口不对词,漏洞百出。

“此事说来话长。”

张一炉清清嗓子,望着炉中火焰,慢慢开口:“十五年前,济州盐商尚贞夫妇来金鸿县卖盐,因雪大难行,留下过年。其间,他们带儿子尚志来订做了一只手炉。那尚志特别喜欢稼轩词,特别要求在炉底刻上‘一夜鱼龙舞’五个字。

“手炉是在正月十二做好交讫的,尚家人付完尾款就此别过,说过完灯节就要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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