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有关他的点滴都记得格外清楚。
乔书珞不免叹了一息，人不如意的时候就难免会忆起从前，她亦是如此。
虽然人被困在方寸之中，但乔书珞的脑子却清明，她猜得到宁岚音掳走自己有陛下的推波助澜，只是她不清楚，陛下的这一步棋究竟要下到何处，这样无法控制的状态实在让人难以心安。
不过也有好处，一旦确定其中有陛下的意思，至少，不会轻易没了性命。
夜色无边，乔书珞坐在角落里，这已经是第三日了，也不知外面如何了，他又如何了。
正想着，门口突然传来响动，乔书珞警觉地抬眼看去。
门被一把推开，身后的侍卫举着火把照亮了黑压压的屋子，宁岚音疾步而入，径直上前将乔书珞拽了起来。
乔书珞顺势站起，心底却纳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居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宁岚音没解开绑着她的绳子，钳住她的臂弯，直接往门口拖去，出门前不忘在她耳边低声威胁：“要是想活命，待会我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少给我添麻烦。”
乔书珞不动声色地敛眸，一贯的沉稳从容，可当她踏出门槛后，还是对外面的局势有些惊讶。
不大的院落中，火光冲天，亮如白昼，院中站了数人之众，打扮各异，贩夫走卒，高官显贵，几乎都能在此处见到，乔书珞瞬间了然，是北蛮安插在齐国的细作。
不过，这些人向来谨慎，皇上追查多年才勉强踩住他们的一截尾巴，为何现在会齐刷刷地聚在这里？
乔书珞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直到有一人愤愤然：“宁家丫头，你把我们叫到此处说是商议对策，怎么现在周围全是齐国围兵？”
齐国当中，他们都得听令行事，不可擅动，从前听的是宁卓嵩的令，而现在发号施令的则是宁岚音。
其中不少人对她有非议，但终究是殿下钦点，而且她与宁卓嵩不同，一上任便出手狠辣，直接雷厉风行地用顾怀远开刀，烧旺了第一把火，那些质疑声才慢慢下去。
宁岚音面色不变，反问道：“我记得我曾说过，宁之浩不可再留，终成大患，为此还让你去亲自灭口。怎么，你办事不力如今却要找我秋后算账？”
那人噤了声，宁岚音说得不假，自事发后，宁岚音便提醒过他，让他尽早清理宁之浩，此处被发现，说到底确实有他的责任。
宁岚音扫视了底下的人一眼，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女此刻身上却压着万斤的重担，沉声开口：“如今说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虽不能驰骋疆场，却终为塔耶在暗夜而战，客死异乡又何妨？我已让人探查过，来兵不多，应当只是为了探探此处的虚实，宁之浩一叛，我和父亲已被暴露，但他却不知大家的底细，齐国一时半会也查不到大家头上。诸位先自暗道离开明哲保身，由我与父亲拖延时间。”
“今日叫诸位来本想共商良策，却不料逢此变故，是岚音之过，日后，殿下定会委派新人，这段时日，暂且委屈诸位蛰伏勿动。塔耶的未来仍需仰仗诸位，山水一程，宁岚音陪诸位至此。”
底下的人面色各异，宁岚音到底是个初出茅庐的丫头，他们来之前从未想过，今夜宁岚音竟敢将这么多人都聚在此处，这可是大忌。
果不其然，如今出了问题，哪怕是她能活着走出这个庄子，殿下也不会再把权利交到她手中了。
众人嘴上随意应和着，可心底早已起疑，匆匆起身自暗道离开。
一时间，院落空空荡荡，只遥遥望见围墙之外几点星火，是大齐的人。
宁卓嵩当然也来了，对她今夜所为颇有微词，忍不住指责：“殿下苦心经营，让手下的人彼此互不相识就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出了叛徒，不会被连带着毁了所有的局面，你怎能如此大胆将所有人都聚在一处？”
宁岚音兀自笑了笑，火光之下，落在了乔书珞的眼中，却觉得这笑有些瘆人。
宁卓嵩并没看到，自顾自地说着：“为父教过你多少次，除了自己，莫要轻信他人。对他们自当也是同样的道理……”
“父亲，我们该出去了。”宁岚音正色，打断了宁卓嵩的话。
宁卓嵩一顿，余光瞥见乔书珞，摇了摇头：“我在齐国兢兢业业这么些年，临到头来却因竖子而败，不该如此。”
“父亲到底还是太信哥哥了。”宁岚音的声音轻柔，在夜里却如同幽魂，太过飘渺，“大齐皇帝多疑，父亲耗费多年才得了他的信任，如今哥哥这一番话，就算我和父亲能相出应对之策，大齐皇帝却也不会再重用父亲。事已至此，倒不如就结束吧，为后来人铺路也是好的。”
这个女儿，倒是比他还狠，对自己下手都毫不留情。
宁卓嵩冷哼一声，却也无法反驳，宁之浩把他的身份抖了出来，他没有退路了。
“如此，便去会一会他们吧。”宁卓嵩负手而立，沉浮宦海多年，到底也是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