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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1 / 2)

殷红穿着新衣服,再一次看到了人世间的光亮。

秋天的色调与阳光融合在了一起,欢度重阳的海报上挂着一小串红彤彤的茱萸,此时正值下午,对于活人而言,应该是温暖的时候。

殷红对这里感到熟悉又陌生,很多地方与她记忆里好像一样,但它们的色彩却完全变了,让她不能连贯着走出下一步路。

时间不多,她要尽快去熟悉情况。

六年时间足以让监狱的设施产生一部分变化,虽然没有到翻天覆地的地步,但还是让殷红磕磕绊绊地找了好一阵,在监室区域搜寻无果后,殷红很快放弃了横冲直撞,选择去监狱的行政区域打探些消息。

只是还没走到行政楼,她就在路上遇到两个医生打扮的人,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正交流着什么。

“二楼那个肺癌患者,亲属直接不接电话了。”

“傅卫军是吧?他亲属咋想的啊,一开始去省医院治疗得不挺好的,手术都做了,突然就说放弃治疗了,扯皮那一阵子又转移了,现在就算送回省医想治都没得治,你说这马上就挨到服刑期的边了,多倒霉。”

“就是,搞不懂那一家子人,一开始严重的时候不离不弃,好不容易瞧见点希望了突然放弃了,这钱都花那么多了,中途反悔也不嫌打水漂。”

“熬不住了呗,再实在亲戚也不是亲爹,我听说放弃治疗以后他那大爷还当着本人的面骂他杀了人也配治疗,还跟狱警要赔偿,说是监狱把人搞成这样的,反倒害得他们家破人亡,要监狱赔钱,咱监狱有几个钱,修个医院都能从六楼砍到二楼,机器也不给买,一天天事儿还多……”

从他们的对话中,殷红大概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沈栋梁在行恶方面也算是个能人,自主意识强到竟然能挣脱恶鬼的束缚,真正打水漂的不是他的钱,是她计划好的一切。

殷红无法想象,要不是她持之以恒地求了一天,她恐怕在消失前还会以为哑巴或是已经康复,或是在继续接受治疗,总之,他还能活上好些年。

而现在她听到的是,他没有两年了,甚至不一定能坚持到出狱,医院打电话给沈栋梁不是为了劝他继续出钱治疗,而是想通知他傅卫军估计时间不多了,好让他准备后事。

殷红跟着两个医生来到她并没有来过的监狱医院,这里面人并不少,虽然只有两层楼,一层楼里的房间也找得殷红眼花缭乱,她从一个瘦削的病人手臂边穿过,往前走了几步,正想去护士那看看信息,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骂:

“没长眼睛啊你?这么点道还站中间挡路,魔怔啦?瞅半天,也没见有啥好瞅的。”

殷红停下脚步,视线在没有目的地的前方停滞了一瞬,然后立即转过了身。

他就站在原地,跨越时间与生死,纯粹地看向她。

殷红就从哑巴的身边经过,甚至穿过了他的手臂,可她一开始根本没有认出这个人,他消瘦得像个竹竿,病号服就如同挂在稻草人身上一样空荡荡的,眼窝里埋着难以忽视的疲惫,他老了很多,岁月好像不仅仅只在他身上流逝了六年。

殷红的目光变了又变,她说不出话,有什么东西一瞬间梗在了她的身体里,让她走向他的动作都显得有些费劲。

傅卫军眼中的情绪无声地蓄积着惊涛骇浪,他望着那个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身影,她那么清晰,一身他并不陌生的长裙,裙摆在行走中摇晃出浪花一样的弧度,与行人交错,又重归岸上。

与从来都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殷红不同,哑巴从未想过会再次看到她,也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看到她。

他开不了口,也不能抬起手,他担心他做的任何举动,都会让他从梦中醒来。

“好久不见。”

殷红对他说道。

哑巴望向她的目光五味杂陈,他抬起手,对她道:

我做了个好梦。

静了好一会,一人一鬼才堪堪回过一点神,一左一右坐在病床边,谁也没先开口。

殷红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不开口,她想上来想了好几年了,求了这么多年才成功,按理说,她应该把握时间,把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下干个遍。

但是重新见到哑巴以后,她发现,人与人相处,是很难完全有理的。

她不说,哑巴倒是有话想问,他也憋了很久了,就为问殷红一句话。

你……

哑巴看着殷红,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比划着问道:

你是来带我走的?

殷红刚才不知道怎么说,现在不知道怎么回。

她笑道:“那得多大级别才能把活人往死里带啊,我看你精神头挺足,起码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

哑巴并不当真地一笑,对她道:你骗我,越来越不用心了。

殷红视线下落了一瞬,抬眼看向他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突然又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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