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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冤(1 / 3)

云韶:“我不知道。”

季空梵闻言没再继续骂,他看见了云韶自眼角落入鬓发的眼泪。

云韶在哭,他很安静地哭着。

季空梵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见云韶哭,噢,倒也不是,是第一次见成年后的云韶哭。

他记得早些年的花霖,人也不是这么少的。

花霖因莲谷而生,也似乎在因莲谷走向灭亡。

季空梵初次来花霖,是在他六岁那年。

那时的花霖人很多,各个都是好心肠,对于他这个奇特的“怪物”,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害怕,耻笑。

季空梵有自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幼年身子骨弱得连站也站不稳,常年躺在床榻上,不仅天生白发,而且直到他四岁那年,才慢慢学会说话和走路。

他爹娘怕他活不长久,四处求医,最后千里迢迢求来了莲谷。

在莲谷治病的三年里,他认识了彼时肉团子一样的云韶。

小小的季空梵和云韶蹲在蚂蚁坑边,拿着小树杈扒拉着数蚂蚁,季空梵问:“为什么你们这里的人都姓云?是一家人吗?”

云韶呆头呆脑地答了句:“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去问了爹爹再来告诉你,好不好?”

季空梵每隔三日就要药浴扎针,两个小孩,一个忘了说,一个忘了问。到了第二日,云韶真就巴巴的为了这个答案专门跑了一趟莲谷。

云韶敲门,没等来他的好朋友季空梵,反倒是走出来一个拿着针的大夫。

这慈眉善目的大夫他认识,是爷爷和爹娘,以及全城人都很尊敬的谷树医仙。

云韶认出人后,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行了个磕头大礼:“医仙好。”

谷树医仙哭笑不得,收了手里的针,蹲下身笑着问:“小屁孩,你跪我作何?”

云韶的头伏在地上也不起来,小奶音闷闷地传来:“爷爷和爹娘说了,要尊敬您,见您得行大礼。”

谷树医仙笑着扶起地上的小人,捏着他软乎乎的脸蛋,柔声道:“膝下有黄金,不必跪我。你来这里是找阿梵一起玩的吗?”

云韶摇摇头,应道:“他昨天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昨天不知道,回家问了爷爷和爹娘。我今天知道了,所以来告诉他。”

“这么言而有信啊?”谷树医仙温和地笑着:“那你说吧,阿梵听得见。等你说完,我让另一个叔叔送你回家可好?”

云韶看见谷树医仙手里藏起来的银针,他闷了好半天才开口:“叔叔,我能不能进去看看阿梵?这根针好长的,阿梵他扎针的时候疼不疼?我想给他呼呼。”

谷树医仙静默一瞬,他直接就地坐下,揽了云韶坐在自己的腿上,道:“好孩子,阿梵现在扎着针呢,不能吹风。他疼不疼……等你们下次见面,你问问他就能知道了。”

云韶听懂了,“哦”了一声,然后隔着门开始说。

“阿梵,我昨天回家问了爷爷和爹娘,他们说这里的人都姓云,是因为之前有个活神仙,他救了花霖所有的人。我们为了报答那位活神仙,所有人留在了这里,都改了云姓。爷爷还说,我们全城人的性命都是那位活神仙给的,世世代代都要报恩……”

谷树医仙没想到这俩小孩说的竟是这件事,他扶额颇为无奈道。

“其实不必如此……算了,和你这个屁大的小孩说那么多做什么。现在说完了吧?说完了就回家去,好好吃饭长身体。”

谷树医仙喊来在院子里正在拿着锄具拨土的人,把云韶的小手放进那人宽大的手上。

“胥翁,把这小孩送回家。”

那人冷得很,一个字也没说,径直往外走。

谷树医仙在后边嚷嚷道:“说话,问问这小孩家在哪,别把人送别家去了!”

谷树医仙见把人送走后,他又重新进了屋子。

他掐着时间把季空梵身上的银针拔了下来,把季空梵抱进浴桶继续药浴,他手上忙活着,嘴上也不停,季空梵开不了口,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说个不停。

“嗐,这亏得是我师父不在了,他要是知道这一城的人都跟着他姓,不得跳起来骂人?”

“世世代代都报恩,给小孩灌输这种想法……危险哟。”

“何必呢,这是何必呢。如此这般,别将来一不小心引出祸事才好……”

“做人得明辨是非才行呀,恩是恩,黑白是黑白,这可不能混淆了。”

“唉,不行不行,改天得去纠正纠正他们的想法……”

季空梵回想起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谷树医仙后来忘记了说,还是这些花霖人没听,这祸事如今真就就发生了。

他回来这些天,去莲谷也没找见谷树医仙,看那荒废的院子,该是离开好久了。

季空梵想,既然是他听到那番话,他就得替谷树医仙去拦着,让这乱七八糟的烂事回到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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