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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多扰(1 / 3)

一个月后。

虽然喝了解药,但回来还是被迫调养了大半个月。广陵王花了几天才处理完积压的公文,头昏脑涨,身心俱疲。她活动了一下筋骨,直接往后一躺。

“哗啦——”

背后成堆的书卷落了一地。

算了,明天再说吧。

她伸了伸胳膊,仰着头,看到一张小纸人面朝下倒在地上。她保持这个姿势,艰难地把小纸人捡起来——是虎头虎脑的那个。

“孙策啊......”

孙策总是很爱找她。送温炉、送兜帽,约她剿匪、狩猎,每天都有说不尽的话。云雀统计过,目前为止,用心纸君找自己的人里频率最高的就是他了,除了绣衣楼的人以外。

自己很忙,常常三天两头顾不上回信,更别提即时的讯息,往往是多次才能恰好收到一回,每一次那头的人都异常兴奋。孙策总说没关系——“你有空的时候看就是了,千万别让其他人代回啊!”。所以一旦闲下来,她就会在晚上,像这样躺在地上,慢慢地看他传来的消息——下雪啦、花开啦、学会新东西啦......桩桩件件,虽然都是稀疏平常的文字,虽然广陵离江东不远,物候也差不多,却总能想象出他当时的语气和神态,自己也会情不自禁地笑一笑,在第二天出门的时候稍微留心一下身边的变化。

但是最近......

“一张也没有啊?”

广陵王疑惑,扯着小纸人的辫子抖了抖,把阿蝉叫了进来。

“心纸君最近没有消息?”

阿蝉道:“没有。”

又把云雀叫了进来:“江东最近有消息吗?”

云雀也道没有。

“傅副官最近在外出差,传回来的信里也没有关于江东和袁氏的消息。”

怪了,江东既无要事也无变故,平白无故的,孙策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

广陵王颔首,让两人下去,重新摊回地上开始复盘。

是上次的事?

虽然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她会下意识地不与人深交,但,这次的目标本就只是休战会盟,后面的许多事都在意料之外,并非她有意而为之。

当时不是说清楚了吗?而且他还......

广陵王打住思绪,转而仔细回想着自己说过的话——并无不妥之处。

那?......

她无奈地笑笑,把孙策的心纸君连同其他人的放在一起,熄灯就寝。

“主公有心事?”

她和陈登一人一支鱼竿,老神在在地躲在芭蕉下钓鱼。

“很明显?”

“很明显,”陈登笑道,“两个时辰,主公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心神不宁啊。”

广陵王点点头,权当回答。

两人之间静了半晌,却是陈登先打破了沉默。

“主公不说‘很快就会过去’?”

“很快就能过去的事不用说,不能过去的说了也没有用,”广陵王干脆弃了鱼竿,支颐看着他,“那元龙不问我是什么事?”

“能说的事,主公会说,”陈登学着她的语气,又故作严肃,“不能说的事,在下一个字也不会多问。”

两人对视片刻,不由得笑了出来。水边传来轻微的波动,陈登连忙摆正姿势。

他道:“既然主公想得明白,那么,是解决不了?”

广陵王思索着:“谈不上‘解决’......或许,连‘问题’也没发生过。”

陈登了然,突然间眼前一亮,手上微微使力,轻松钓上来一尾鱼。陈登哈哈笑着,提起战利品放进桶里。

“主公,承让。”

广陵王摆了摆手,远远眺望着一望无际的江面。夏日炎炎,广陵雨季将近未近,正是天光大好、却有好云助力的游玩时节,水面波光粼动不止,几只小舟穿梭其中,远远地传来嬉笑之声。

广陵王突然道:“荷花快开了吧?”

“前几日已有几朵开了,”陈登又钓上来一尾鱼,“主公今年记得清楚,往年都要等女官们收莲蓬才会过问呢。”

“是啊。”

广陵王站起来,拍了拍衣袖。

“不钓了!总归现下还记得,我去看看。”

乐府有云:“江南可采莲,荷叶连田田。”

她尚未承袭爵位时就在西蜀听过这首诗歌,只是可惜隐鸢阁在高山之上,即使有莲与荷,也难以连片接天,无法想象;洛阳城附近倒是有的,但游乐之人多是王公贵族,一度把芰荷也染得雍容华贵,让她不由得好奇是什么“鱼”是在其中嬉戏。

倒是广陵的河堤上,少男少女挽袖背篓,相互呼喊着踏上各自的小舟,船工轻轻一点,便没入无穷青白之中。

少女们的指尖划过水面,婉声唱到:“彼泽之陂,有蒲与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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