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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1 / 3)

张巡从书桌前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看书看到酸疼的眼睛。

一头长发规矩地束在脑后,额前蓬松的碎发落在一双剑眉之上,几缕稍长一些的头发不听话地遮在眼前。

一盏油灯,熏出一小片暖黄的光晕,光晕投射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勾勒出极其清秀的轮廓。

《孙子兵法》当真是旷世奇书,他忍不住赞叹。

“已是戊时三刻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位跛足妇人,身穿荆钗布裙,轻轻推开了房间的门。

“你晚饭吃的这样少,再这么用功下去,身体哪里吃得消。”

张巡听见背后传来的母亲的声音,连忙将书纳入怀中,再拿起毛笔,对着一张空空如也的白纸,作出冥思苦想状。

说话间妇人已来到他的身边,她抬手将窗户推开,引入一室清凉如水的月光。

“娘,开窗做什么?”他努力掩饰脸上的慌乱,说道:“现下虽然已入春,可夜里还是冻人呢!”

妇人慈爱地点了一下儿子的脑门,嗔怪道:“再是冻人,也该开窗透透气了,你将自己闷在房间里这么些天,你自己闻闻这屋内的空气都浑浊成什么样子了,还想闷到几时?”

妇人又给儿子桌上添了一盏油灯,温暖的火光随着窗外的风跳荡起来,照一室明亮,将母亲柔美的身影印在了被书籍塞的密密麻麻的书架上。

“母亲莫急,儿子心里自有成算。”他淘气一笑,说:“算着时日,儿子很快就可回到书院了。”

母亲担忧地握住儿子的手,问道:“莫不是惹了什么仇家?”

饶是母亲再迟钝,也感觉出了儿子的不对劲,但她选择相信自家孩儿的品性和判断。所以当五日前,儿子回家时,说希望母亲能替他去书院走一趟,向先生告几天假时,她虽心有疑虑,但还是照做了。

“书院里的学生都是知书识礼之辈。”他拍着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宽心。”

“罢了,你不愿说,我不逼你。”妇人站起身,收拾好眼里的忧愁,拍拍儿子的肩膀,同时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从儿子衣襟中冒出来的书籍一角,她温声细语地说:“这功课,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全天下的母亲都是一个样。

“知道了,知道了。”他笑着将母亲往屋外推,“您就放心吧,下个月的旬考,儿子还给您拔个头筹!”

母亲闻言开心一笑,说:“娘再去给你熬碗参汤来!”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母亲就兴奋地搓着手离开了。

“哎!”他回想起参汤的滋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阵冷风从窗外刮进屋内,冷的他直打哆嗦。

“大冷天透什么气啊。”他一边不满地嘟囔,一边伸手关窗。

“啪!”一个小石子从窗外袭来,准确地打在他高耸的鼻梁上。

“啊!”他吃痛一声,愤怒地冲窗外喊道,“小猴崽子!”

窗外空无一人,只有一轮明月照着简朴的小院子,院外的竹林在夜里发出飒飒声响。

“不出来拉倒!”张巡脸一黑,伸手就要将窗门紧闭。

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从窗缝中挤进来,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嘻嘻笑道:“巡哥!几日不见越发英俊了!见到小爷是不是很高兴很惊讶呀!”

张巡故意用波澜不惊的语气来表明自己毫不惊讶:“就使这小石子砸人砸窗的伎俩,已经将你彻底暴露了好么!整个富春江两岸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泼猴了。”

他一把将半个身子还吊在窗外的人扯进屋内,再举着油灯,将这个几日不见身上又多出许多伤的小子细细打量起来,说道:“八爷这几日又在何处发财?”

跳跃的火光下,那道伤疤从左眼下方一路延伸到嘴角,像镰刀般弯曲锋利,像蜈蚣般丑陋可怕。

只见八爷狡黠一笑,伸出脏手拍了拍张巡的肩膀说:“托你的福!这几天都饿不死了!”

张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地说:“我怎么敢当!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要不是托八爷的福,我现在还好好地在书院里念书呢。”

八爷嘴角抽了抽,说:“这事儿不都和你说清楚了嘛?我虽不知你和那许公子有什么仇怨,但他身边那个老仆可是指名道姓地让我找人来揍你呢!”

“我知道。”张巡无所谓地耸耸肩,“可我总觉得许公子不是这样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之辈。想必只是这老仆自作主张罢了”他索性坐了下来,“总之,还是我祸从口出惹出来的事,避避风头总没错。”

“这就是了!”八爷也一屁股坐了下来,一条腿豪迈地踏在椅子上,也没提今日他去找过那老仆麻烦的事。

八爷继续说道,“这几日你再在家里避避风头,做足样子,好让那许家的人真当你被我伤得很重,也好从此再不来寻你麻烦。”

他不见外地拿起张巡喝水的杯子,咕咕地直往口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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